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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john-2204

[往事如烟] 往日时光 各路杂家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25-1-21 19:17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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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2204 发表于 2025-1-21 19:07
爸爸!爸爸!

   一阵风暴过后,我开始松懈下来,心想我班大概可以“平安无事啰!”但是命运就是这样地 ...

1970年3月27日,这是我刻骨铭心的日子,一封电报从家中打来,“父病危,速归!”啊!这是“病危”!不是“病重”!一字之差就意味着生死之差!我心急如焚,急赶下沙打长途。妈妈在那头哽咽地说“你爸爸这次看来不行了,快回家吧,可能是最后一面了!”我安慰说“好的,妈妈请放心,我会马上去请假的!”当我赶到连部,找到连长说明情况,心想凭这电报,凭我平时的“卖力主义”总会批准我回家吧。况且指导员说过,在运动中“上面”规定,只有“剩下一口气”才能批准回去探望直系亲属。

不料连长面有难色,只是说“知道了,现在是运动期间,请假回家要经上面批准。我会向上反映的,你还是等一下吧”我如坐针毡!而第二,第三封电报接连飞来,“速归!”“速归!”妈妈在那一头的声声呼唤象重锤一样击打着我的心!我知道,我那远在外地的哥姐们已急赴到了上海,唯有我离家最近却迟迟未能归去。唯独缺我一人呀!三封电报后,连部也无人找我,我犹如山野之中的一颗无名小草,只能无奈地等待暴风雨的到来!但我心中十分清楚,这是为什么!!

   我祈祷爸爸能闯过这一生死关,平安地回到我们这个大家庭。我期盼“上面”能开恩,那怕与我那病危的父亲見上一秒而甘心在乔司再“劳改”二年,以赎我那“恶攻”的“罪行”!

  在那些日子里,我还得强忍悲愤继续履行着“喊口号,抓生产”的班长职责!连里的知情者都向我投来了同情的目光,令我十分感动。
我的挚友盛康龙对我说“你还等什么?逃吧!”“逃回上海?”一语点醒了我!但二十几年来我的思维惯性,使我无法冲出所设的雷区!我是多么地没出息呀!我是一个不肖之子!

此时的我,就象是处在具有强大相反电压板中间的一粒微尘,在“亲情”和“纪律”中激烈地震荡着,终于,我被吸附到“纪律”这一边……

  4月11号我忽然接到大哥大姐的来信,我至今仍记得大哥信中的第一句话“亲爱的六弟:首先让我们一起来学习毛主席语录:人固有一死……”呀!我亲爱的爸爸,我的生命之源,难道就此我们就阴阳两隔了吗?您的儿子马上就可以归来了,您为什么等不到我归来就匆匆离我们而去呢?此时,我对所有的期待都轰然倒下了!

  我的父亲是一位耿直的“老广东”他生活的信条是:“靠自己的夲事吃饭!”他从不大红大紫,但他认为世界上的人都是平等的,无论你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无论你是权贵还是乞丐!因此,即使解放前在外资公司里,他处处受到人们的尊敬,小时候我听我大哥大姐讲,有的“老外”还很“怕”我的父亲。爸爸的这种正气,这种平等思想,深深地影响着我们这个大家庭!也影响着我的性格走向!

我清楚地记得,我最后一次与爸爸告别时的情景。那是69年的深秋,我获准回上海探望我重病中的父亲,与他老人家一起渡过快乐的几天。在我离家的时刻,我向父亲告别,他一声不响地坐在床沿上,双目注视着我,想说什么又没说什么,而我也看着我的爸爸,心中想对他说些什么,但又什么也没说!我们父子俩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一扭头就跨出了家门,直奔乔司而去。想不到,这无言的告别,竟是我与亲爱的父亲的人生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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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1 19:29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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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2204 发表于 2025-1-21 19:17
1970年3月27日,这是我刻骨铭心的日子,一封电报从家中打来,“父病危,速归!”啊!这是“病危”!不是 ...


父亲去世后,当我第一次拿起笔来给家写信时,我习惯性地开头“亲爱的爸爸妈妈……”刹那间我意识到,我已经没有爸爸了!我撂下了笔,独自一人,走向钱塘江防波堤的未端。

中午,这里静无一人,我豪无掩饰地放声大哭!我把我的眼淚,把对爸爸的思念和我那久压心头的不平全部倾吐在钱塘江中,随滚滚的江水东去……
   
是谁剥夺了我与爸爸作最后的告别?在古代即使杀头前也允许犯人与家人作别!我难道连古代的犯人都不如吗?!唯一的理由,就是我曾对那身居高位的那一对男的不满和鄙视!我不是反潮流勇士,我当时的思维惯性冲不破那重重的藩篱!

   爸爸,我对不起你!您的养育之恩,舐犊之情,我只能来世来报!
      
回家

  “运动”象一阵风似的过去了。我已经记不起那些“空降部队”是何时撤走的了。因为我已心力交瘁,精疲力尽了!而那些“空降部队”的头儿们在乔司放了一阵火后,即得胜归朝。他们才不管身后是否会洪水滔天呢!他们留给老垦们的创伤还得靠老垦们自己来抹平!

   接下来就是“撤场程序”了;个人小结,个别谈话,连队总结,评出“五好战士”。我得到的评语是“在路线斗争中,表现尚可”,而在三月初的评语是“在……中,觉悟有明显提高”就“尚可”而言对我这个“危险份子”来说已很满足了,比起那些在“运动”中失去生命,失去自由的老垦们,我已经是很荣幸了!传说中的“五好战士”理所当然地与我无关。但此时我已无心再去打理这些“身外之物”了。而失去父亲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连长又单独找了我。出乎我意料之外,他开门见山地对我说:“一班长,我们是了解你的……”連长欲言又止。我说“谢谢連长,别说了,我肚里非常明白……”这是我的心里话。自从到乔司以来,我一直很尊敬这位老军人,觉得他有人情味,甚至对他有一种敬畏感。

   记得69年深秋,我获准去上海探望我病中的父亲,因家人挽留,拖后二天才归队,見到连长后赶忙说“连长,我超假了”,等着挨批。谁知连长拍拍我的肩膀说“超个屁呀,我已经替你销假了”我心中一阵感动。凭直觉,我想到连长有他的难处,在这次运动中,他为了保护我,维护公道也受到了一些压力,並想办法去补救。为此,在连队总结中特意加了一句话:“在运动中,一班长父亲病逝,但他仍坚守岗位,坚持不回家……”这句话虽使我很无奈但我内心很感谢连首长的良苦用心,不管我的感觉对不对,我会永远尊敬他的。

   哦!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但我现在已全无阳春三月第一次听到“可回家”的激动和期待。人家可以青春结伴好还家,我是害怕回到家!因为我害怕看到母亲的眼淚,害怕看到父亲那高掛于墙上的遗像!

   随着火车的隆隆响声,我的心也象钱塘江水那样潮起潮落。22个月给了我什么呢?由于超高强度的劳动,使我的双肩上隆起了二个对称的“肉馒头”,22个月使我结识了朝夕相处,同甘共苦,真诚相待的男女垦友!我离开了乔司,也带走了我曾经的欢乐,带走了内心的悲伤!

   “如果你爱他,就把他送到纽约去,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他,就把他送到纽约去,那里是地狱”这是《北京人在纽约》里的题头词。如果要编《老垦们在乔司》只要把“纽约”改成“乔司”就可以了。在乔司这个“大熔炉”里,有的百炼成钢,有的化为灰烬。

   而我常自问乔司对我究竟意味着什么?天堂耶?地狱耶?都不是!乔司对我而言是太上老君的“化丹炉”!经过“劳动,情感,抗争”这“三味神火”的灼烤,使我感到我的“金刚不败之身”是多么地脆弱!但“神火”也使我的双眼看到了社会的多彩,使我在初涉这个“大社会”吋就感到了世态的炎凉!使我对人生的认知,得到了一次极大的升华!
   我决不揶揄我曾经的幼稚,因为这是我真诚的付出;我也决不记恨那些曾给我带来痛楚回忆的人,因为“凡是存在的,总是合理的”

  我要感谢乔司,我要感谢那许许多多真诚待我的垦友,在他(她)们的身上我得到了许多有益的启迪,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他(她)们伸出了友谊之手给予我同情和支持!我特别要感谢我的一班战友,他们理解我,支持我,在我的工作中为我出主意,我有不周,及时为我补拙。我们携手向前,我们亲如兄弟!

   我作为一名班长,在22个月中也可能有意或无意地伤害过垦友。若有此,我愿向被伤害者作最真诚的道歉!你们可以原谅我,我却不能原谅自己!毕竟,同类的同根相煎是最为可叹之事!

   回想起来,我作为一班长,是荣幸的,也是值得骄傲的。我班的将士个个都是好样的,在乔司不管有多少曲折,有多少风浪我们都团结一致,保持定力,决不落井下石,共同挺过那艰难的岁月!离场后,有的成为局长,博导,专家,企业高层,有的出国深造,在外创出一片新天地,有的义无反顾赴大三线,贡献了自己的青春。

   在这里,我特别怀念我的好朋友叶惟泠。他身体非常瘦弱,但不管在大田还是蔬菜班都得到大家的称赞!他非常有才能,能用英语为学生上课,这在当时是极为少見的。他后来调著名脑神经专家张香桐院士处工作,受到很高的评价。但天不佑人,十几年前,他英年早逝,令人惋惜。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大街上。他已坐轮椅,老远就向我招呼“大模子”!对这久违的绰号,我激动万分!我紧握着他瘦弱的手久久不愿分开!不久就传来他的噩耗!

在乔司,我曾抓过他的“活思想”,但他从末怪我,反而作自我批评。每每想到这些往事,使我心中很是不安。愿老叶在天国永远快乐!

发表于 2025-1-21 19:37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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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2204 发表于 2025-1-21 19:29
父亲去世后,当我第一次拿起笔来给家写信时,我习惯性地开头“亲爱的爸爸妈妈……”刹那间我意识到,我 ...


李昭阳是一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垦友,是我科大的同班同学。文革中我们观点有隙,一度彼此有种无形的隔阂。在乔司,我和他恰又同在一班,开始时我有些担心,怕关系难处。事后证明,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是我的心未完全放开!昭阳不但支持我的工作,且任劳任怨,而且与他相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他是一位心底善良又很讲义气的垦友。这使我非常的感动!

   离场后,他分到市区厂,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我很欣慰。不料,几个月后的70年深秋,他到我家来看望我说要内迁到贵州大三线!我惊讶地问他为啥?他说本应是他的师傅内迁,但他家有困难,于是师傅与昭阳商量,可否代他而去?昭阳对我说,平时师傅对他很好,就答应了!现已批准下来了,特来向我告别!我听后深为昭阳的善良和义气感叹,但事已如此,也只得祝他:注意身体,一切顺利了。

谁知,这一别就是几十年,等到他回迁上海昭阳已是一个半老头子了。不过后来又分配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原想作为补偿,可颐养天年了,不料在七年前的2012年一个冬天的晚上,他独自一人外出,突然跌倒在大街上,成了毫无知觉的植物人,至今未醒来!

这真是晴天霹雳!我得知后与盛康龙等同学到医院去看望他,以后也与其它同学去探望过几次。每次面对亳无知觉的昭阳兄我真是百感交集。记得昭阳刚回上海待分配时,做过短时间的销售工作,当时冰箱紧俏,我很想买一个,他知后,特意问我“航天牌”冰箱要不要?我心中又一阵感动;而2012年,我们同去参加了科大入学50周年话动后,得知他行动有所不便,我就给他送去了集体照,他也很高兴。那天我们聊了许多乔司的人和事,看得出,他也很怀念乔司的生活。聊得开心时我们还互相开起了玩笑。我笑他头发稀少,他笑我脸黑如炭。文革中的隔膜早在“乔司之情”: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们都在“向前看”都想开了!这真是“相逢一笑值千金”呀!

   现在昭阳兄还无声无息地躺在病床上,对周边世界仍无反应。我们祝愿昭阳兄早日恢复健康,回到老垦群内,再续“乔司之情”!

发表于 2025-1-21 19:44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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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2204 发表于 2025-1-21 19:37
李昭阳是一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垦友,是我科大的同班同学。文革中我们观点有隙,一度彼此有种无形的隔阂。 ...

五十年来,由于形势的变迁,我们的垦友分佈在四面八方,其中许多人在海外创业,生活,平时很少见面,但只要一有机会,我们都会不忘互相打听,相欢而聚。

   2012年,我去美国,我班林建纬得知后,特地开了三,四个小时汽车来看我。我们久别重逢,都激动异常。他还是象四十几年前的老样子,幽默,敏感,风趣。甚至连吃饭时汤汤罐罐淘在饭碗里一起扒下去的习惯都没变。林建纬和章一阳都是我班,我连的“体育明星”,球类,桥牌都是高手。阿林的乒乓球尤其厉害常为我连露了脸,争了光!

   他非常聪明与勤奋,离场后他一面工作,一面捧起久违的书本,考上了研究生,后到美国深造,工作,成绩斐然。然而这位“体育明星”告诉我,他现在关节有较严重障碍,正在治疗之中。说着,他撩起了裤脚给我看,看着他那红肿的关节,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忍着病痛,赶数百公里的汽车路,只为一见老同学,老垦友,这是什么精神?这是“乔司老垦精神”,“乔司之情”永远是我们相聚的凝结剂!真可谓“乔司情谊深,同志加兄弟”!

老垦情谊深,同志加兄弟!

发表于 2025-1-21 19:51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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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2204 发表于 2025-1-21 19:44
五十年来,由于形势的变迁,我们的垦友分佈在四面八方,其中许多人在海外创业,生活,平时很少见面,但只 ...

今年的春夏之交,章和轼夫妇,张巧兴垦友陪我去松江看望了四班的徐家振老先生。他在退休后还曾邀到杭州,乔司执教多年,实现了他离开乔司时立下的诺言:“在有生之年,再向乔司献爱心”!

   徐老在乔司时给我的最深印象是“一把胡琴”乐呵呵的,常一人在营房门口自拉自唱,自得其乐。想不到几十年后,年岁已高,多病缠身的他竟有如此深厚的“乔司之情”真令我们敬佩!

   “忠不忠看行动”徐老是我辈“乔司之情”最虔诚的实践者,向徐老致敬!祝他身体健康,多多参加我们的“乔司之情”的聚会。

  初夏,我班马维骏从澳洲来到上海,盛邀我们相聚。在我班,马维骏年龄最小,我把他看作“小弟弟”这次相聚是我们很多老垦50年后与小马的第一次见面。那天我和小俞站在饭店外准备迎客。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招唤我们,我眼力不济,一时看不清来人,但这熟悉的声言我立马辨出,这是“小马”回来了!

我们心情激动,紧握双手。半个世纪了,大家都老了,我眼前的小马也成了“老马”了!原来他满头的黑发也开始变白了,原来他高大挺拔健硕的身材也开始有些微曲了。毕竟年龄不饶人呀!但小马的热情依在,言谈中不时流露出对乔司的怀念。

   几天后,小马夫妇又热情地邀我们去他们现住的“养生院”共聚,在那里他们竭尽地主之谊,跑上跑下忙碌不停,使我们这些“大哥大姐”们就象是在回到自己的家一样的温馨。

   是的,是“乔司之情”使我们又回到了“乔司老垦”的大家庭!

发表于 2025-1-21 20:01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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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2204 发表于 2025-1-21 19:51
今年的春夏之交,章和轼夫妇,张巧兴垦友陪我去松江看望了四班的徐家振老先生。他在退休后还曾邀到杭州, ...


人们常说老人聚一次就少一次了,我却认为我们乔司老人应是聚一次就多一次了。因为从艰涩曲折的乔司岁月里,我们可以萃取到最可宝贵的“乔司之情”!而我们的“乔司之情”,是不可能用简单的算术来计算其总和的。它扎根于我们各位老垦的心中,它应当是无限的、无穷的,它应该是永远的……

我 的 期 待
我该讲的故事讲完了,但似乎还有许多话要说,因为生活还在继续……,在这炎热的夏天,我几乎每天都沉浸在对乔司的回忆之中:
初期的自信,艰苦的劳动,险遭的雷击,有趣的横渡,首长的教育,林指的对摔,刺骨的冬泳,好吃的包子,纯正的幼稚,和尚的光头;亡命的垦友,二连的风云,斗胆的索书,世态的炎凉,紧急的电报,不肖的儿子;班长的欣慰,战友的支持,老垦的情义,再聚的欢乐……
我自己也暗暗吃惊,我这22个月的经历,怎会有如此多的曲折和欢乐?我能写完吗?

是一位哲人年轻时写下的小诗鞭策了我:
“我永远不会冷静地去做,那些以伟大力量抓住我心灵的事情,在不断地不懈的奋斗里,我们必须向前努力和进取”!
是的,“乔司之情”就是牢牢抓住我心灵的事情,我必须完成我的宿愿!

差不多一个月里,每当想起乔司的往事,就像过电影一样地一幕接着一幕,我似乎穿上“红绫鞋”,不能有片刻的停歇,我常常写写停停,停停写写,每每写到欢乐时,自己止不住也会笑出声来,像看到了老照片中自己小时候的傻样;在写到伤心悲恸时,自己仿佛又象受到委屈的孩子般,暗自垂泪!我甚至一度想甩掉那双“红绫鞋”!但为了我们老垦曾经的青春岁月,为了九泉之下的垦友,为了我那再也见不到的父亲,也为了留下我心灵的足迹,我必须努力写下去,必须努力向前和進取!

我期待,我也坚信,我们有着共同经历的老垦们,我们时代的同龄人,是会完全理解我的这悲哀和喜乐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这个毫无艺术细胞的下里巴人,忽然喜欢起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来了。我当然不可能懂得大师的全部深奥的含义,但每听到那“咪咪多,来来西……”那开始曲,我的心就会随之被震撼,我似乎是一粒微尘,被拋進浩瀚的宇宙中,随着命运之风的起伏在飘荡。更像我们举起双手在敲打命运之门,在呼唤,在抗争!我曾经设想过,假如我不去乔司,假如我不当班长,假如我”逃回上海”,那我的命运会怎么样呢?可惜命运是没有“假如”的,自己走过的历史是不可逆转的!

还是那位哲人,后来他又说:“在生活中有这样一些时机,它们好像是过去一段时期的界标,但同时又能明确指出新的生活方向”,“在这样的转变时机中我们感到自己必须用鹰的眼睛去观察过去和现在的思想,以便认清自己现实的处境”。我们的乔司老垦都有着一段共同的历史,都是在毕业时遇上了“文革”。

“文革”撕裂了我们的社会,把人们推向了你死我活的无情无尽的斗争之中。这不是“盛大的节日”,而是一场国家和民族的大浩劫!相比他处的天崩地裂,我们这个小小的乔司农场,还只能祘是在狂暴中被摧残的一颗小树苗!虽然如此,“文革”对我们这些老垦的伤害是难以抹平的。我们不能忘记过去,但我们又必须翻过这沉重的一页,去迎接那美好的未来,因为生活不能永远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我们不能仅靠回忆来生活!

我真切地期望,我们的国家再也不要折腾了!在过去,我们善良又无辜的人民已经承受得太多太多了!我期望,我们的国家日益强大,人民真正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集中精力共同建设我们美好的家园,而不是像文革那样,黑白颠倒,恶人横行,内斗不断,人人自危,道德下降,社会倒退!

我是个幻想者,也是个“劳碌命”。1999年、2009年,我曾两次踏上乔司的士地,以求找回我们青春的脚步,找回我们熟悉的水塔,营房,小河,但那里早已是物是人非,我们曾经出过大力流过大汗的乔司田野,已被一丛丛钢铁水泥森林所覆盖!那里建成了杭州市的科研和教育开发新区。

2009年,在寻跡中,我在“乔司”碰到了一位在《中国计量大学》(西校区)读书的大学生,年龄比我们在乔司时略小些,我问他你知道“浙江军区乔司农场”吗?这位“小朋友”一脸茫然地看着我这个“怪老头”!还好,后来我们一边沿着江堤走,一边聊天,他似乎慢慢地了解我说的是什么。但对我说的曾发生过的事情,他还是有许多不理解,仿佛这一切是发生在地球之外,某个星球上似的。那次乔司之行使我有些伤感,更使我有些醒悟。

五十年过去了,我们这些老垦,早已过了高峰而进入了人生拋物线的下半段了,时代在前进,我们不能只叹息时光的流逝,我们必须与时俱进,这样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而不会被淘汰!

我期盼,我们的后代会用新时代的节奏去敲开他们的命运之门,创出一片新的天地!
我要向我们的命运之神呼唤,我们虽已老矣,但请给我们再多一点的吋问,让我们去享受人间更美好的明天,以补偿我们那遗落在乔司的青春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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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乔司的日子
2015-10-26 17:08:49

作者:依仁山人

一九六八年十二月,我从上海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一九六九年三月八日去杭州浙江省军区乔司农场学生三营劳动锻炼,一九七零年六月底结束返沪。劳动锻炼共一年另四个月。
去杭州时,高中同学乃文送我到火车站,但没有进站,她说,火车开动我肯定要失声痛哭的,于是握手道别。这是我俩唯一的一次握手,以后我们一直书信往来,现在也还保持联系。

乔司连队的连长、指导员、三个排长都是军人,副排长及以下干部由学生担任,连队成员都是师院学生。一、二排都是中文系的全都认识。三排女生是外文系和历史系的,历史系的大都是班排长。

我在大田干了四个月,七月起就一直干连队的小生产,直到回沪。当时的政治形势严峻,所以基本没有留下文字记录。

刚到乔司,我们先在月牙湖暂住,周边有好几个大湖。我感兴趣的是湖边的大片竹林。这儿的竹子是比较大的一种,不是平时我们看到的小竹子。营里组织学习,天热我们就在竹林里听营长和教导员报告。每人一个小凳子,坐的时候不能像平时那样整齐,竹子可不管你排不排队,但大致有个顺序就是了。
我们二排住一间大屋,都是中文系的。我们五班就全是同班同学。排队时我掌旗排第一,当时进出都要举红旗的。

住月牙湖竹编的简易房时,三件事记得最清楚。

一是每天早起的早请示,在部队哨音就是命令。哨声一响立即起身,一手提着裤子,一手举着语录本,在排里的忠字台前,念一段语录,然后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林副主席身体永远健康。完了飞奔去厕所,我习惯早上起身就大便。忠字台是用月牙湖的大竹片做的,一个简易的台,台后是几尺高的竹片靠背。上糊红纸、贴毛主席像,两边是林彪联语: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台上放毛主席石膏像和红书,台正对大门。晚上睡前要晚汇报“斗私批修”。反思一天,像早上一样念语录、敬祝。

二是月牙湖边劳改农场还没全部撤走,见到不少刑满留场人员,也经常看到戴着脚镣手铐的犯人。戴脚镣的,为了走路方便,把脚镣的链子用绳吊起拴在腰间。戴脚镣的人相对少见点,看到我们往往咧嘴笑或做怪脸。营连的干部对此也没有特别关照什么。

三是发工资的事。我们从一九六八年十二月起纳入国家干部编制。所以一到月牙湖就发了三个月的工资。每月四十二元,三个月是一百二十六元。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拿工资,很兴奋。当时家里情况不好,父亲挨批工资被扣,拿了钱就寄回家五十元,另五十元寄还给高中同学了。同学工作早,向他借了五十元。那时不好意思向父母要,钱都化在同学来往、上饭店了。印象最深的是一帮同学去华山路红房子吃法国大菜。余下的二十六元留着零花。发工资时指导员说,拿了钱不要乱化,买点生活用品,买点烟抽抽,他几乎是烟不离嘴的。

住月牙湖两个月不到就搬到松花塘部队的正规营房了。

营房分三排。最北的一排,是女排和连部。第二排是男排,后面是饭堂、伙房、库房。再后面三、四十米是厕所和猪棚。营房东面是操场、农具房。农具房东是泥地公路。营房西边有农民的住房。农民的住房都是茅草顶,竹子泥土糊墙。乔司农场的公路都是泥路,下了雨泥泞不堪,不下雨就灰尘飞扬,这是履带拖拉机碾压所致。松花塘到去杭州、临平的车站要走四十分钟,比月牙湖远多了。

大田劳动主要是玉米收种全过程:拉玉米地的垄,开沟、玉米点播、玉米移苗、玉米除草、用自己的脸盆施豆饼和化肥、玉米打药水。手工摘玉米最苦,天热,玉米地里一点风也没有特别闷热。玉米熟了要防偷,要派人在田头值班,不让人进地就行。视野很好,几百亩地只要在四边派几个人就行。值班很优闲,拿个小凳子坐着看看书。当时没书看,连里说,要么读毛泽东选集,文艺作品只有金敬迈的《欧阳海之歌》,其他一切都是封资修。我写信让弟弟寄来了《唐诗一百首》、《宋诗一百首》、《唐宋词一百首》的小册子,值班就偷偷读背。乔司的玉米很大,我还特地带了一个回家。母亲说,这种玉米是粳的不好吃。

另一任务就是育地瓜秧,地瓜就是山芋。当时我们有一句话,叫头东屁西。就是育秧时要把地瓜的头朝东。自己育的秧不多,大多是运来的。大田压地瓜秧不累,把土压住秧的藤就行。秧长大了,就要翻藤。每人找根粗点的棍子,把藤翻过来。施肥就是用自己的脸盆盛混合的化肥饼肥,顺着地瓜拢施在秧苗边。收山芋时我已经在小生产了。

割麦子很累,一天下来腰也直不起。乔司割麦的镰刀跟我们家以前用的不一样,尺把长锯齿状的。不割麦,就捆割好的麦子。还干过割草籽、水稻田拔草、补秧等活。但时间很短印象不深。水晶的“澹泊衍人”的印章,就是大田劳动时挖到的,可惜老屋拆毁后找不到了。

临时还为连队拉媒、买米、运杂物等。出公差是一种荣誉和享受,一般的人是轮不到的。出公差就不用去大田劳动,有补贴还可以逛街。

到松花塘不久,我被连长选中种连队小生产地,一直到锻炼结束。连长是三八年的兵,老眯着一眼,好像一直在瞄准。他懂生产之道,家属在月牙湖,所以也时常带点我们种的蔬菜回去。按部队惯例,小生产的人过几个月就要换的,可是连长不让换,说我们种得好。排长对我不满意,我在连队却没遭罪,大概是连长为我说了话。要不,许多人被点名、受审查,甚至被隔离,而我居然安然无事,怎么可能呢!文革与我在一起的“老穆”在伙房,他也没事,据他说,是事务长护着。文革一直与我在一起的“扎博”,只是一般成员也被公开点名,而我是勤务组的。二排长不点名地说过我,但始终没有动我。现在想来,连长要的是地里的产出,假大空对他毫无意义。

连队小生产共六人,每个排两人四男两女。六人里懂点种蔬菜的就我和组长赵某。赵回沪后去了横沙,调回大陆后在进修学院。他要比我们电大业大金校长早到进修早当教研员。我们二排还有尹某,他后来在凤城中学教书,我还去看过他。他住浣纱新村,还来过我家。一排另一男生朱某,虽说是嘉定人,但洋化了。女排二人,一姓米姓回族人。她们不大说话,也不会干活。

小生产地种的是常规蔬菜。种过青菜、鸡毛菜、豇豆、茄子、卷心菜、黄瓜、刀豆、西红柿、菠菜、毛豆、南瓜、黄芽菜、雪里蕻芥菜、萝卜、大蒜、葱、芝麻、冬瓜、乌笋、米苋、蚕豆、丝瓜和葵花籽等。那年豇豆、雪里蕻长得特别好,实在吃不了,连长还让我们腌起来,到我们离开时,腌的豇豆、雪里蕻还没动过。

种小生产最辉煌的是让我们九连每人分了一大捆红皮甘蔗。其他连队的人眼热死了。我们班级的女同学在十一连,她们来,我们就请她们吃甘蔗。
我们也常买乔司当地人种的甘蔗,最初四分一斤,后来七分一斤。买了甘蔗,谁见了就分一半吃,几乎成了惯例。

后来连长要我们去请教农民后自己种,这也是我第一次种甘蔗。
甘蔗地的垄要高,每畦地种两排。甘蔗整根的半埋在土里,芽会从节里长出来。甘蔗要施人粪肥和过磷酸钙和饼肥不能施化肥。甘蔗长高了,要剥去下面的老壳。甘蔗成林后挺好看,但甘蔗叶有小刺,不注意会割破手的。甘蔗地里密不透风,收割甘蔗时很闷热很累。为防割人,要穿厚的长袖衣裤。在甘蔗地旁我还留过影,这照片还寄给了乃文。二零零五年,乃文胃癌开刀后我与沈某去看她,路上沈说,她也吃不准她的婚姻,总觉得有点问题。她总住在凤南新村,虽说是为了照顾姑妈,长期不与丈夫在一起总不大好吧。在乃文家,她还翻出这张照片让我看。三十多年了,她还保存完好。

种小生产地,遇囚犯来访也挺有意思。
某天,连队都去大田了,我们在小生产地干活聊天。这时,有个人在我们营地转悠。这人挺高大,大约有五六十岁了,样子还和善。我们叫住了他,他乖乖地来到我们跟前。我们告诉他,这是部队营房。他说知道的,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转悠!我们有点火了。他说这儿就是他们开垦的。劳改犯?我们来了兴趣。他说,他是浙南的农民。合作化前,是养鸭专业户,每年收益不错。合作化后不许他养鸭了。他不会种地,恨合作化,乘天黑捣毁了合作社的农机,成了反革命,判了几十年刑。在这里服刑,开出这片土地。现在早刑满了,来这里看看。说完,慢慢地走了,似乎有无限的感慨。听了他的话,大家很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干活,以后谁也没再提这事。可这事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了,看来怀旧之情连劳改犯也难免。

种小生产较自由,蔬菜需要大量浇水时跟连长说一声,他会号召大家利用出工前后来帮忙的,毕竟人多,一下子就完成了。
种小生产还有个好处,就是出公差去杭州买种子。种子商店在火车站附近,买种子只要一会儿,随后就可以自由活动,回连队还可领车钱和伙食补贴。我出过两次差买种子。去一一七医院看病也算公出,医院在杭州九里松附近。我看牙齿去过一次。许多人利用这优点,没病找病,甚至去割包皮。不干活多好,群起仿效,一时间割包皮的也不少。但就医都要得到营部医生批准的。

我同班的杜某就是腰椎歪斜,住院治疗的。他的腰椎歪斜还是我发现的,当时他还对我发火,说我不该开这样的玩笑。乔司劳动后半段,他基本在医院度过的。他回沪后先在淮中中学,后来在徐汇当了书记和校长。他境遇比我好多了,可两个弟弟都先后死了,自己的女儿也没了,估计是家属病史,脑瘤之类的。母亲还在,可已老年痴呆瘫卧在床。想当初去他长阳路家,他母亲一会儿就做好了汤团让我吃,还要我关心他的婚事呢。一晃要退休了,人生无常啊!

松花塘缺点是没有干净的水,吃的水要去二十军二师的营房用水车拉,拉水的任务就轮流派到各班。营房外的公路旁有河,但水小又脏。
松花塘用水不便,我们洗衣都去二十军二师的池塘。我们端着脸盆,一帮人说说笑笑去,大概走十分钟。池塘挺大,先在池边打好肥皂搓好,然后下水,在池塘里牵着衣服游一圈,衣服就漂洗好了。这方法洗床单被单最有效。池塘离二十军二师营房有一段距离,旁边没人的,所以我们在池塘洗衣、游泳都是裸体的。也出过一次差错,是一排的“溜子”造成的。我们称一排几个特别捣蛋的为溜子,因为当时京剧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的土匪称溜子。溜子为讨好三排的女生,带她们来池塘。好多人措手不及,只得躲在水里不出来,事后我们大骂溜子。女生大概也看出苗头了,很快就走了,以后再也没来过。

在乔司最没劲的是深更半夜紧急集合。哨子一响立马起来,整队出发。中共九大召开、《人民日报》《红旗杂志》发表社论、领导人讲话、毛泽东最新指示发表。不管时间,不管有无观众。整连的人举着旗、喊着口号,在田野里、在熟睡的农民村落中、在空无一人的乔司小镇上行进。前后几小时,疲惫不堪回营房,第二天还得照常出工劳动。

星期日休息要外出,必须周六晚上打报告,得到连部批准,才能去杭州、临平,但后来去临平就不打报告了。早上起来,排队吃早饭后(点名)。从松花塘出发,步行约半小时多到公路,乘二毛四公交车就到杭州的官巷口。官巷口有杭州著名的卤菜馆,二毛一块的荷叶粉蒸肉很有名。有时自己不去杭州,就叫同学带回一块尝尝。周六晚,翌日外出的人会问,要带什么?我们也会调侃说“把我的一片心意带给美丽的西子姑娘”。去杭州主要是大吃一顿,顺便买点生活用品。实在没什么事,就泡壶茶去湖滨、平湖秋月、虎跑、玉泉、灵隐等地坐坐,看游人看杭州姑娘。那时的杭州姑娘很朴实,梳辫子穿西装短裤,感觉远比上海姑娘好。那时杭州游人少,很清静。有次,在平湖秋月喝茶,巧遇高中同学的外公。他送乡下同乡来杭州看病。事后同学的家人还多次说起这件巧事。

在杭州吃遍了各饭店。起先饭店对我们不注意,因为我穿着劳动服装。后来都知道了,称我们为乔老爷。那时两人猛吃一顿也就五元钱。

有次,我一人叫了个全鸡、爆鱼、牛肉,要了瓶酒和二两饭。菜上来,我也吓了一跳,全鸡是个很大的汤盆,一个人肯定吃不了。结果回来以后,让看到我的三排女生渲染了一番。

去杭州我一般与杜某一起。当时杭州黄酒要票,我们只能买四十五度的瓶装酒喝。他点菜、点酒很起劲,但胃口小,吃个百分之三十了不起了。我的酒量就是那时撑大的。我们常说,辛辛苦苦太阳底下挣来的钱,绝不能浪费。

杭州比上海热,尤其是大太阳下干活,实在辛苦。军用水壶装的水,在太阳下会发烫。就把水壶埋在地里,喝水时再刨出来。
临平比杭州近,大约只要一毛几分钱公交车就到了。临平的饭店更便宜,一元的白斩鸡有半只,两人是吃不光的,因为总还点其他菜的。常点的是清炒鳝丝、河虾、鱼、牛肉之类,两人这样吃绝不超过五元。

有时连着两星期不准外出,就饿得慌,偷偷溜到营房西的农民小商店里买吃的。小店主要卖生活用品,我吃过二三元一听的咖喱鸡罐头,一口气就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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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2204 发表于 2025-1-22 16:39
杭州乔司的日子
2015-10-26 17:08:49


晚上要背着没有子弹的步枪轮着站岗。虽说才一、二小时,可是半夜三更起来挺不好受。尤其是冬天,特别冷。我后来叫弟弟为我寄来巧克力(散装的,泥块似的一种),充饥驱寒,吃光了就再去杭州买。

冬天有桩事值得一记。冬天的河水比热天干净点,早上洗脸、刷牙,就敲冰取河水,泥腥气很难闻,手指冻得发僵。回沪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冷的感觉。
说到站岗背枪,想起了军训。我们练瞄准、投弹,也实弹演习过。我的步枪射击成绩九发七十九环,还投了两个手榴弹。投弹时连长很担心,曾发生过投弹死人的事。我也用轻机枪射过靶。为了帮连长檫五四式手枪,还特地撕了件旧的网眼短袖衬衫。

部队组织看电影和演出,反复看老三战(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样板戏。有时也有阿尔巴尼亚的片子,他们是欧洲的“社会主义明灯”嘛。

利用休息外出游玩,也可大书一笔。杭州是不用说了,杭州的景点玩遍了。三营十二连在云栖,我们也去开过会。后来同事开私家车邀中文组同事去杭州,我提议去云栖。他们都没去过,事后都很感慨,想不到杭州还有有如此好的去处!

临平的超山是个不错的景点,山顶有寺,有唐宋之梅。山上遍植桃、梅。出于好奇采了几个小桃,差点酿成祸。守山的农民发现摘桃,要我们在生产队农民面前斗私批修,作检查。事后不知谁透出风声,连队里就夸大其辞,说我们的检讨贴在山上云云。三十多年后重返超山,超山已经成了“江南印山”了。

塘栖是大运河边的小镇,酒馆茶楼林立,一派南国小镇的风味。在茶楼、酒馆楼上可以俯视运河的来往船只。小镇几乎让人忘了当时的政治运动。去年重返塘栖,古镇已经荡然无存,只剩运河上古老的破石桥在哭泣。

最值得回忆的是去翁家埠九号坝看潮。为看潮,作了受处分的思想准备。一九六九年中秋是九月二十六日,当天风大云多。早上挖花生,班进行队列操练。上午听下沙公社农民忆苦思甜,下午班讨论。夜连点名,讲有关防空防汛。这就是在乔司过的第一个中秋节。

回想去年今日,还在上海师院。中秋那天也是无月之夜。我与同班的陈铭楚一起躺在东部操场草地上,看着无月的天空,想着分配,想着不可知的未来。内心无限感慨,我俩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躺着。可今天,一年后的中秋就是这样度过的。当时都说农场锻炼要八年,八年后再全国统一分配。我们的未来是什么?简直不敢去想!

中秋后的第四天,一九六九年九月三十日,休息去二十军二师小卖部,关门。下午连副指导员要我们继续学习毛选整理内务。实在无聊,想想今后不知会在哪里度过这一生,哪怕受处分也要抓住这机会去看看钱江潮。于是和班长打了个招呼,与同排的另三人从营房后往西面的农村开溜了。还没有离开营地,副指导员发现了,大叫着,让我们回来。见状我们拔腿就跑,副指导员立即追来。我边逃边想,已经这样了,回去也没有好果子吃,不如看了潮再说,大不了警告处分。我们一行四人,步行到翁家埠,见有小火车头,于是搭乘火车头,赶到钱塘江江边九号坝,静静等待潮来。

许久,远处的江面上一条白线出现了,瞬间,白线变成几丈高的汹涌潮墙,排山倒海般压过来。潮水发出震耳的响音,我们惊叹钱江潮的壮观。高潮过去,留下的是一身疲惫。徒步返回,又累又饿越走越慢。回到连队已是晚上九点,准备挨批吧!可连队悄然无声,一问原来我们逃走后,连里的人几乎跑光了。班长拿出当天会餐的菜,我们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事后连里也没追究,大概是罪不罚众吧!担惊受怕,劳苦一场总算看到了世界奇观钱江潮。这次观潮,可说是乔司最有意义的事了。

我也曾用月牙湖的竹子刻过一个鲁迅像,并有毛泽东书的“鲁迅先生”字体。在乔司理过一次光头、曾化两天时间自己缝了双鞋垫、在营房拍过几张照片。当时每月四十三元工资,两元米贴。每月交连队十三元伙食费。除了日常花费,买过一斤混纺毛线,回上海时买了斤杭州的丝绵。

乔司期间,正逢中共九大召开、珍宝岛事件、越南胡志明逝世。

在乔司最令人压抑的是清队运动。我没被点名,更没被隔离审查和批斗,但从此再也不可能对政治有好感了。当时人人自危,就连睡觉也怕说梦话惹祸,弄不好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成了反革命。可我们只是一批刚出校门的学生啊!
当时运动的进程如下:

一九六九年五月八日营里动员批判浙江省军区阮、李、罗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以后是不断的批判、学习、讨论。八月五日浙江省革命委员会发文批判方剑文反动思想,后又提批判方剑文反动思潮。无休止的讨论、学习、批判,与我们上海来的学生何干?
一九六九年九月二十二日,党团员先动员,在学生中开始清队(清理阶级队伍)运动。九月二十四日三营全体在营部竹林听营教导员作清队动员报告。十月十一日,进入交心坦白交代阶段。十一月十四日班里交心,下午连动员检举揭发。
十一月十七日,连宣布对擅自回沪的一排丁某警告处分。十九日连、班清队小结讲用。
十二月三十日颁布关于百分之十人员可以返沪探亲的消息,群情激昂。结果根本没有施行。我们是抱着美好的希望度过了六十年代的,那知道又受骗了。
一月二十八日是我车祸受伤三周年,夜忽梦旧事。

二月十六日,师院工宣队来三营宣读上海师院通告。二十八日连队党支部给我作鉴定:“态度端正,能学习毛泽东著作,积极参加各项政治运动。劳动较好,但有时说话不够突出政治。”师院工宣队召开部分同学座谈会。
三月一日夜工宣队召开会议,开始“三反一镇”。六日听地方场部钱副政委作“镇压现行反革命,深挖五·一六分子”报告。八日营长,师院工宣队金师傅讲话,下午摆敌情。午,我去找连长谈了文革中的情况,以免麻烦误解。九日排连批评会。三排批判绰号水蛇的姓水的女生。十日营批判会。副场长、教导员、工宣队金讲话。十三日二排长找我,要我把运动中的经历写下来。十六日下午晚上排批判会。十七日,写完我在学生组织的经历,共十面。二十一日下午,副连长找我,要我再考虑写的情况,意思是内容不行。二十五日连长宣布,场政治处决定,点名丁某交代问题。连党支部四点决定:办学习班交代问题,交出一切信件、笔记,控制来往信件,不准与任何人接触。

四月三日去下沙场部参加“狠狠打击反革命”大会,批斗二、八、十三连的三个学生。上海公、检、法当场拘留并带走一学生。四日夜连部大会,工宣队金讲话,宣布:五班长陈某、八班长柏某接受审查。一排吕某办学习班。五日夜连部大会,工宣队金师傅点我们二排梅、陈、顾三人名。七日,三排批绰号牛头的女生。

十日起批老垦(我们管比我们先来农场的一二营学生叫老垦)复旦学生王华的反动言论。十四日,一排沈某办学习班。十五日公布了我连某某(未署具体姓名)的反动言论,要大家准备批判。十八日连部大会,副场长宣布场党委责成我连一排吕某交代罪行并号召全连揭批。下午我排顾某、一排王某办学习班。夜工宣队对一派赵某采取行动,勒令交代。

二十四日上午去场部开“彻底批判、揭露邱励欧(女)、王华反革命罪行大会”

二十七日一排蔡某办学习班。

五月起场部发了两份通令。十五日大批判涉及师院“风华正茂”。十九日晨四点半,被副连长叫起,我连一排吕某从营部隔离室逃跑了。于是与连队上市吴某一起去临平,再乘火车去硖石寻找。下午五点乘货车返回临平,步行回连队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二十日吕在笕桥被农民抓住。二十四、二十五、二十七、二十八日批判我排顾某。二十八日一排杨某办学习班。

三十日批师院池东明。

六月一日女排丁某办学习班,我排顾某撤销学习班。三日连批一排沈某。四日排点名批判我班耿某反动思想。十日三排丁某(女)回班。十一日批一排王某,一排杨某回班恢复班长职务。十三日夜副指导员叫我去写函调材料。十五日营里批十一连王某、林某(女)。十六日一排吕某从营部押送回连。十七日一排蔡某从营部押送回连。这就是运动的大概过程。除了学习、批判,还要劳动,要不就是写揭发写批判。其间二排许多人烧信、听短波,连排要每人写情况说明。

六月二十七日,运动似乎还没有结束,就很突然地宣读分配方案了。回想乔司一年零四个月的生活,已有恍如隔世之感了。

二零零六年七月十七日

发表于 2025-1-22 17:19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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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抬举
2011-03-21 07:01:21

不识抬举就是不懂人家的提拔、夸奖。不识抬举是不懂领情不识好歹。是把人家的好心当驴肝肺。不识抬举当然要遭人唾弃。

白居易《霓裳羽衣舞歌》:“姸蚩优劣宁相远,大多只在人抬举”。大诗人的看法很明白,好坏是很难说的,其实也相差无几,关键是有人抬举。
社会上的顺口溜说得更明白“说你好,不好也好;说你不好,好也不好。”关键是上峰的意思。有了上峰的提携捧场抬举,何事不成!
可是也怪,偏偏有人如我就是不识抬举,还不思悔改。回顾自己的人生历程,不识抬举的事太多了,大的不识抬举大约有四次。

一九六九年三月,毕业分去杭州乔司部队农场锻炼。我是九连二排五班排队排在第一的,睡在带我们的身为现役军人的排长旁边。开始排长还是挺关照我的。也时常夸我,可以说排长是抬举我的。
排长的妻子带着孩子来部队探亲了。许多人抓住机会为排长夫人、排长儿子买这买那。而我偏偏不识抬举,自己不买,还不屑别人的作为。从此排长的脸没以前好看了,这是我不识抬举。

部队搞清队了,排长要我回顾文革表现。在排里不点名地说我不老实交待,还炫耀到的地方多云云,要我深刻检查。不久许多同学被点名批判、隔离审查。我知道我大概也在劫难逃了。可是始终没有,我百思不得其解。

三十多年后,仔细反思部队的生活,终于明白了。排长对不识抬举的我是不想放过的,可是连长不让。当时我正种小生产地(连队的蔬菜田),照例小生产的人员三个月换一次,连长认为我种得好,不愿意再换。我是小生产的中坚,所以一直种到锻炼结束。连长怕换人后菜种不好影响连队伙食。

清队我没受罪,可分配时不知是排长还是工宣队,把我从杨浦区换到了宝山县。于是这辈子就一直在宝山工作。这是我不识抬举之一。
一九七零年八月分到宝山县长兴岛长明大队的东兴小学,教“戴帽子小学”的初中班。当时社会上正流行“学哲学用哲学”,东兴小学的“学哲学用哲学”小组由我负责,在公社里有点名气。
大概是一九七二年前后,全公社中小学教师在公社大礼堂开“活学活用毛泽东著作、学哲学用哲学”讲用大会。公社要我上台发言,我与校长说了我不行。可他们以为我客气,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开会当天,我稍坐一会就买了船票回家了。那天大会肯定在轮到我发言时,因找不到我而尴尬。我不识抬举,得罪公社领导,所以“一打三反”时贴我大字报,公社大会教卫组长不点名批评我,说我态度嚣张。不少人来岛工作一两年就调回大陆了,我在长兴一呆就是八年。这是我不识抬举之二。

一九八四年我调到成人高校,不久语文组长升任副校长,组长位置空缺。校长找我谈,好言相劝要我出任语文组长。我断然拒绝,声明我孩子小,调来的目的就是照顾家庭,我不可能天天来校。从此校长对我非常冒火,从没有好脸色。在学校干得再好充其量得个学校单项先进,而学校时时处处盯着我,找我的岔。没劲透了几乎想调离。这是我不识抬举之三。

一九九五年新校长来校主持工作,他与我老同学相称。从培训部竞标开始,我全力辅助他,献计献策身体力行,他曾夸我是他们的高参。培训部竞标结束,招待参与竞标者去苏州木渎玩了两天。他与我谈到很晚,要我打报告,承诺一年内解决组织问题。以后又讲过两次,我都婉言拒绝了。工会改选,我以最高票当选,任工会副主席。他说,你不入党,不然由你当工会主席了。

一九九八年学校搬新校舍后,一切摆平了,所谓狐兔死走狗烹,就用不着我了。一九九九年前后,百分之二的人可以多加一级工资,我差点给拉掉。

多年来,接到的全国性的学术会议通知,学校没有一次让我去的。二零零四年校长虽已退了,还在校协助工作,二零零五年党员去井冈山,他电告我,不请我去了,原因是我刚从山东回来(区工会安排的每人都有的临退休前的旅游),再说中层干部也要出去活动的。从此我就完全成了摆饰。这是我不识抬举之四。

回顾自己的人生历程,确实是不识抬举。
不知讨好上峰,不识抬举必然遭到唾弃;违背良心又不会,也只好如此。唉!我这个不识抬举的人啊!

二零零六年十一月九日夜

发表于 2025-1-22 19:34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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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献血琐记
2011-03-21 06:52:37

我平生用血一次,献血两次。

一九六七年一月二十八日,我遭车祸被送进福州路山东路的仁济医院。手术用血二百毫升,住院一整月。当时我二十岁,是在校大学生,享受公费医疗。

一九七二年,我二十五岁,在上海宝山县长兴岛教书。遵照公社通知和学校布置,参加献血体检。

当时是我人生的低谷。从上海师院毕业,去了杭州乔司农场锻炼一年半后返沪,分到宝山也算了,谁想到还要漂江过河去海岛。那时月工资人民币四十五元,每周只能回家一次。还要遭风、雾、潮的戏弄。曾经多次整整一天在吴淞街上游荡,等待航船的消息。而往往等了一天,结果还是不开船。两头不着落,游荡在外的感觉一般人是体会不到的,这是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受大风、迷雾影响航船不开,不去上班返回家休息应该不错,可是耽搁了大半天,到家几近傍晚,来回奔波感觉实在差。第二天一早又要重复,早早起来赶到吴淞码头,还要为船票担心。

二十五岁本该是最风光、最身强力壮、最自傲的岁月,可是我已经未老先衰,几乎失去了一切希望。难怪年纪轻轻早就习惯地被叫作老殷了。

鉴于我自己用过别人的血,无论怎么说都是应该献血的。所以就毫不犹豫地去体检了。一查就合格,献出我的O型血二百毫升。这算是归还了自己当年的用血。献血后,喝了杯麦乳精,吃了个蛋糕,拿了个装有补贴人民币十八元,写着“救死扶伤发扬革命人道主义”字样的小袋和一张书签,乘公交班车回校了。

记得当时生产队里好多献血的女孩用这十八元钱买一斤混纺的毛线,为自己编结件毛衣。我献血后在校住了两天,用小煤油炉烧点猪肝汤,但毕竟不自在,还是回老宅穿心浜家里了。母亲见我回家很高兴,但听我说献了血,就说“小伙子还没结婚献什么血!”母亲为我炖了一大砂锅的太子参红枣,让我每天吃上几大碗。休息一星期后返岛上班。献血以后,也没有什么反应,但似乎变得容易出汗了。这是我第一次献血。

第二次献血是一九九四年,我四十七岁,我家已搬到曲阳了。

十月七日公布献血体检名单,有我的名字。十三日一早去宝山体检。十九日重庆朋友来电,告知“巴蜀文化研讨会”通知上周已经寄出,是寄学校校长室的。十七日起就报到了,问我怎么没去报到。我问了校长室,说是没收到过。这类事前后有过多次,记得的就有,青岛比较文学学习班的同学寄来的天津社科联的研讨会通知,四川寄来的“《三国演义》研讨会”、锦州寄来的“苏东坡研讨会”等多次学术会议通知,但校方都不让我去,理由是与教学关系不大。失去了以文会友和与学术界联系的机会。学术会议去不了,有点不愉快,但献血还是义不容辞的。

十月二十一日(星期六)晚去学校上《古汉语》课。看到楼梯口已经贴出了献血名单,我榜上有名。工会通知二十五日(星期二)下午一点自行去通北路长阳路血站献血,坐计程车去可以报销。这次我校共十人献血。

从发榜到献血还有几天,这几天感觉不好。似乎有点像已经被抓起待杀的鸡,主人拿着刀,但是在与别人说话,迟迟不动手。其实献血我不怕,担心的是已经四十七岁了,献血后万一有不良反应,影响健康,上不动课收入会大幅度下降,家里怎么办?人到中年家庭的负担蛮重的,经济不宽裕,没钱啊!当时全年月均收入不到千元。

二十五日,午餐后叫车去献血。献好血,文科部派人送我回家,发了两百元献血慰问金,之后学校又发了六百元和西洋参口服液四盒、麦乳精两大听。
母亲去世六年了,再也吃不到第一次献血时母亲用砂锅为我炖的太子参红枣汤了!

献血后接连几天,除家人外,学校领导和同事来看望问候者十三四人次。七天后,就去学校上高复班课了。作为补偿,暑假随区教育局教工团去长江三峡旅游了一次。

这次献血后明显地有疲劳感,累了就感觉腰酸背痛。这次献血距第一次献血已经二十二年了,毕竟年岁不饶人啊!

妻也献血两次。待退后,厂医务室招她去献血,问我要不要去。我说应当去的,大家都不主动献血,你父亲住院开刀,血哪里来?她去厂里准备献血,让旁人反掉了。人家是这样说的“已经待退了,好处轮不到,献血倒把人家叫来了,太不象话!”医务室只好算了。不然妻就第三次献血了。

说来也实在巧,妻子第一次献血和我第一次献血是同一地点同一批。我俩第二次献血都是四十七岁。这是很多年以后偶然提起才瞭悟的,人生的巧合有着许多不可知的元素,也许这就是生命的奥秘!

今年,儿子轮到献血体检,可血压偏高不合格。我父母都是高血压,我以前血压也高,这大概算是家族的遗传吧。

我们学校教职工的献血体检名单是按在编的工号,由工会抓阄确定的。后来献血的待遇相当好了,每次补贴总在两千元以上,还有其他实物。但教师虽有假期,课务还是要自己承担的。

搞了好几届工会工作了,许多次陪着学校的献血者体检、献血,护送献血者回家。感受到了献血者那份心,也多少了解些教职工的家庭生活状况。我感觉,教师待遇明显好转是在一九九八年后。

记录献血前后的这些琐事,是一种人生的回顾,也是不忘同仁的一片情意。二十多年了,变化之大让人感慨。

二零零六年六月二十八日夜
二零一零年二月二十二日校
 

发表于 2025-1-22 19:59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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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2204 发表于 2025-1-22 19:34
两次献血琐记
2011-03-21 06:52:37

我的老师
2011-01-16 07:09:28

  从小学到大学,工作后进修,教过我的老师不少。但印象最深、感觉最好的也就不多几个。

小学发蒙的老师应该印象深刻的,可惜我太小了才五岁,什么也不记得了。

小学五年级时(一九五七年),我在控江路第一小学读书。代了一学期课的陆老师是我印象最深最好的小学老师。

大概是原来的老师生病了,他来代课,代的是语文和体育。上课的情况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带我们一起踢球,踢得满头大汗。休息时和我们一起坐在地上随便聊,讲了不少踢球的知识技巧,那正是我们对踢球最感兴趣的时候。

某次他去南京路买体育小器材,好像是乒乓板、乒乓球、绳、球之类的东西。陆老师带我一起去的南京路。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荣幸。一路上,他说起的话还记得一些。
他好像是高中毕业在家,是别人介绍来代课的。他家住定海路。他说国家足球队的前锋张宏根是他同班同学。
陆老师那时大概二十来岁,一米七十几,身材匀称五官端正。他没有一点架子,对我们这些孩子很客气很随便。我们都愿意跟他在一起。他带我去南京路大概是喜欢我,再说也要个帮手吧。

很多年后,我自己也当了教师。在长兴岛教书,我带班级来市区参观,学生晚上住在复兴中学。我带了学生小吴一起回家,请他吃饭,还喝了点果子酒。很多年后小吴还记得这事,说自己喝得很醉云云。这大概也是陆老师的影响。

一九五九年我在凤城中学读书。初中三年的班主任是广东人李聪文,他教语文。他是我求学过程中接触时间最长的老师。但那时我学习成绩不好,人又小,在他眼里并不怎样。倒是他退休后住到凤城,一直与我们联系,每年总要聚餐几次的。今年他八十岁了,我们为他祝寿。我们这班的同学都已经退休,只有我还在上班。我班除一人是处级干部外,其他都普普通通。

刘来根是代课的体育教师,他为人厚道勤恳。上体育课、开运动会的准备工作他总是默默地干。他人很壮实,好像是五角场周边的农村里的。他与我们有时也会聊上几句。我们要借点器具,他总是很热情的。他没有一点老师的架子。一九六四年我高中毕业了,路上碰到过,聊过几句,他还在凤城中学。刘老师虽说教我们课不多,但他的踏实肯干热情的人品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中。

初中的俄语老师王玥成是我遇到的身材最好最漂亮的老师。那时她三十不到,夏天她穿得很薄很透,还指着衬衣说汗湿衣衫云云。教外语的老师都比较开放吧,五十年代就如此了。当时大家都没有任何反感,人是不会拒绝美的!她虽说没教多久,但美丽的形象永久地留在记忆中。听说她后来出国了。
刘祖丽老师初中上我们音乐课、高中上我们英语。刘老师不漂亮,下巴长,但长波浪的头发很有风度。她态度极好,始终很温柔。校园内外碰到总要停下来聊上几句。毕业后我们几次去看望她,可没找到,后来听说出国了。

凤城中学我印象最深最好的几个老师都不是主课老师,但他们的为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教师就该这样。

上海师范学院中文系的姚蓬子先生是现代文学史上的名人,他是文革中大名鼎鼎的姚文元的父亲。姚先生上我们《中国古代作品选》一年,记得期末我写了篇《洛阳伽兰记》的评论文章,姚先生很仔细地批阅了,打了八十五分,还写了几句鼓励的话。对他的历史,有好多说法,可与我们学生有什么相干?姚先生上课是很投入很认真的,他嗓门宏亮,说到开心处时常哈哈大笑。姚先生爽朗随和,没有丝毫架子。不管我们提什么问题他都乐于回答,即使涉及他的历史,他也毫不计较。姚先生上我们课时我才十八岁,根本不懂什么忌讳。课间休息时我们喜欢围在先生讲台边,听先生随便聊。有一次我问先生鲁迅《赠蓬子》的诗,先生哈哈大笑说:“那是年轻时的事了。”
当教师就该象姚先生这样随和友好地对待学生。

中文系也有公共外语课,可我对英语学习很不当会事,总以为将来当语文教师用不上。英语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胖胖的矮个民主党派的妇女。某次测验后老师叫我去她外语楼一楼办公室。让我坐在她对面,很慈爱地说起我测验不好。我对外语不感兴趣,没化时间怎么会考得好!我看着老师,额上有颗肉痣,和我母亲下巴上的肉痣类似,但小点。老师说的话我记不得了,但她慈爱的态度,要我好好学的期望之情是那么的感人。我说,老师,你放心,以后每篇课文我全背出来,保证考出好成绩。之后我这样做了,考试当然没问题。

虽说后来还是把外语丢了,到学校评职称考英语时就黄汗满头了。所以到退休还是讲师,与高级职称无缘。但老师慈母般的爱我终身不忘。

当老师就要这样关心学生,要有耐心,充满爱心。
这些老师教我的时间都不长,但给了我最好最深的印象。

教书先教人,他们的为人成了我教师生涯中的楷模。
我永远怀念这些好老师。

二零零六年十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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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2204 发表于 2025-1-18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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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与她的爷爷——杨遇春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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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遇春遗言编辑

亲爱的妻儿女侄婿媳孙辈们:

我自十八岁起(民国十六年)已将生命交给了国家为国家社会效力,直至六十八岁(民国六十六年六月一日)退休,整整的五十年中历尽艰险苦难,牺牲奉献无我无私,扪心自问,除对家庭未善尽到照顾外,对国家社会对祖宗亲友对长官部属俯仰无愧。

退休之后得住公配宿舍安贫乐道,活得很自在且你们大家都能为国家社会服务,安分守己,心地善良,也很孝顺,使我很欣慰,现在我的身体日渐老化,右肾发炎久治未好,如果我死了,请你们大家不要难过,我能活到这大把的年岁已经很满足。且人的生死是自然的规律,关于我死后之事请你们大家要以平常的心,很冷静的照我以下的规定切切实实的做到。

1:不要发讣文,不要登报
2:不要设祭堂,不要开吊
3:不要你们披麻带孝,不要你们跪地哭泪
4:请在我死后三十六小时之内将遗体火化
5:骨灰安放台北市军人公墓(位于南港中央研究院,胡应公园,中华二专之间由忠孝东路一直到南港研究院路)之忠灵堂,或忠烈祠内(可向台北市政府兵役处或户藉地区公所兵役科也可直至公墓地之公墓服务处洽放)以退役将官之身份一定可以放入。
6:不要做七,不要念经,不要做百日,不要做周年

妻儿女侄婿媳孙辈们:我抱歉得很,没有丝毫的产业留给你们,望你们自己努力,勤劳节俭,诚信守法,互助互历,共同光大杨氏清白忠义之家训。

妻谢曼平女士和我在抗日的战地上结合,随军在枪林弹雨中共患难,照顾我已有四十多年,我退休后无一点积蓄,无任何产业,除每年半年领一次月退金之钦(平均每月约贰万伍仟元台币)之外,全靠谢曼平女士勤劳节俭,张罗筹措,设法维持,尤其追年未我生病住院,她日夜来往服侍,我在家调养时她除照顾饮食外每日还要为我擦洗换药,辛苦劳累,毫无怨言,使我更加感动,我死后务请我的儿女媳孙辈们大家要尊敬她,爱护她,使我能瞑目安息。

小小毛在大陆生活很苦,还有我的妹妹年秀,已七十多岁,你们大家在可能内每年寄点钱去济助他们,尽到你们的爱心。

本遗言影印分给我的儿女侄婿(影印视同原本)

遇春亲笔 中华民国七十八年元旦,八十岁于台北住宅

杨遇春家庭成员
妻子:余梦鸣(已逝) 谢曼平
儿子:震海,兴生,瑞生,江平,赣生(在大陆)湘平(已逝)海平
媳妇:范露洁,应微琴(在美)谢若琳,欧念缇,钟荣凤(在大陆)
女儿:震亚,力行,保民
女婿:李正武
孙儿:应龙,庆龙(在大陆)
孙女:慰慈,一杰,皆钦,(在美)皆佩,皆铭,(在美)永芳,久芳,芳芳(在大陆) 蔚萱,颖如,蔚庭
孙媳妇:龙倩蓉
孙女婿:曾瑞育,汤同达,郜金涛,林修正(在美)
外孙:李中英,李中豪,张育汉,张育邦,林司马(都在美)
外孙女:李中惠
外孙媳妇:邱玉平(在美)
曾外孙:曾郁杰,郜瑞宇
曾外孙女:曾韶帆,汤登荣
侄:荣祺

发表于 2025-1-22 21:18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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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2204 发表于 2025-1-22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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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遇春遗言编辑


讣文编辑

遇春先生,别号柳青,民前二年三月一日,出生于江西省瑞金县武阳乡,其父碧秋公, 在乡创设螺石小学,螺峰书院,作育学子,嘉惠士林,望重桑梓,母赖太夫人,系出名门,相夫课子,里人称颂,遇春先生幼承庭训,稍长入雩水旧制中学,卒业后考入江西省立农专,肄业一年,慕军旅生涯,投入陆军第四军随营学校,毕业后,任独立第七师排长,民二十二年春,在福建泰宁率部反委以闽粤赣三省总中将薪顾问,旋调南昌行营中将薪参议,足谋多中。二四年入中央军校高等教育班受训,结业后任军委会中将待遇参议。

七七变起,首都江堰陷敌,奉派第十九集团军游击副总指挥,旋改为江南挺进军总指挥部,并代总指挥职务,在苏浙皖边区建立基地,力抗强敌,二十七年秋,部队改编,奉调为江西全省游击副总指挥兼第九战区庐山地区指挥,仅以赣保两个团,固守庐山,血战达十一月之久,达到使命,响世中外,称庐山孤军也,旋兼任赣九区行政专员及区保安司令,民国三十年春,奉召赴渝,指示相助戴笠参军工作,兼任江西省缉私处处长,三十三年调任军委会别动军第二纵队指挥官,迄后胜利复员,所部改编为交警第二总队,仍任总队长。

三十六年春,调任第二绥靖区第二处处长,翌年华北危急,奉调交警第三旅旅长,率部转战于北宁路,塘沽一带,后奉令转进,调防浙赣路,兼任护路司令,三十八年夏转战福建泉州,兼任该地区戒严司令,十月奉令率部至金门改编,编后来台。任国防部少将参议,四十年八月,奉调总政战部第六组少将组长,四十四年调任台湾省保安警察第一总队总队长,五十三年升任警务处副处长,后升任警政署副署长,以迄六十六年五月届龄退休。

总观遇春先生一生,多在军旅,提师奋战,功在国家,及能获颂云麾四等勋章,干城,光华甲等奖章,忠勤勋章,胜利勋章多座,晚年转警,襄助署长四任之久,筹谋羽赞,历功至伟,乃能获颂一等一,二,三,级警察,奖章多座,至其平居处事待人,自有口碑,勿须琐述也。

遇春先生夫人余梦鸣女士系南昌贵族千金,贤良淑德,曾在战争年代救死扶伤,受之惠泽之人遍天下,后迁移至台思儿忧郁而终。遇春先生后续夫人谢曼平女士,抗日时结离为一贤淑之内助,先生抱病时,百端侍奉,尤为难得,共有子六人,女三人,均忆成家立业,积善之家,兰之竟秀,理所固然耳,今先生骤归道山,哲人日远,典型在昔,惟未睹国家强盛统一,不无遗憾。


发表于 2025-1-23 13:57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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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2204 发表于 2024-12-26 08:58
熄灯前,排长和班长们提来两个洗过的空粪桶,放在进门的过道里,门口和尽头各一个,这是大家晚上的便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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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近黄昏,总会回首往事。40年前的乔司岁月,对我而言,刻骨铭心。乔司,位于杭州郊区,以盛产萝卜干闻名。

1968年,*发出接受再教育指示,全国的上山下乡运动拉开序幕。昔云,屯甲于田。是年冬,来自上海各高校的大学生云集乔司农场,接受部队再教育,乔司农场成为屯上千学生兵之所在。乔司农场,全名为浙江省军区乔司农场,其性质为军垦农场,既为接受部队再教育,则学生兵在乔司农场,完全按部队建制,每天吹晨号,列队,出操,下大田,早请示,晚汇报,站岗,派哨。自排长起,各级军官均为正规军人。

越一年,来自上海的工宣队开进农场,在由*嫡系南萍把持下的农场领导配合下,以接受再教育的学生为对象,开展清理阶级队伍运动,一时间,腥风血雨骤起,从下沙到月牙河,各个学生连队平均有近1/4学生被打入隔离室。运动后期,这些学生分别被定性为现行反革命,敌性内处,严重政治错误和政治错误。

又半年,1970年初夏开始,乔司农场的上海大学生陆续接受重新分配。

我们那时刚到乔司,月牙河三营一连一排,四个和尚班,一古脑儿地都睡在大仓库里。躺在纸盒里的小差利,似乎成了全排甚至那两个女生排的乖乖娇女,每天出操下工后,总有川流不息的人来瞅它逗它。最早我们担心排长和连里会干涉,提心吊胆得就像后来的那些超生游击队!

出乎意料的是,什么都没发生。先是睡在一屋的排长没言语,不时还踱到差利的纸盒前瞅上一眼,不出声地笑笑,像个打量自家新生宝宝的庄稼汉,排长看上去挺老实。

排长这一关过了,连里像是也没动静,几天后,据说那位林副统帅不离口的湖北籍的副指导员嘀咕过几句,让连长堵了回去,指导员在一边低着头光咳嗽不言语,事情就算过了。

这些故事渣子都从刘德狼嘴里抖落出来。来乔司没几天,他已然跟排长和连里几位领导混熟,这是能耐。后来知道,差利就是他从连长家抱来,看来部队也讲个人情,能体恤我们这些上海学生兵离乡背井的孤寂落寞。何况,乔司毕竟无战事,带学生兵又是可有可无、可紧可松的闲差,何必大家闹得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刘德狼落到我们三班是缘分。外语系来乔司的都集中到一班和二班,不知何故,外号老宁波的老陈和刘德狼成了外语系的剩菜。此外,老邱和小耿是政治历史系的,我、长脚老李、赵老夫子、老马和老诸,原来中文系一个班的。政治历史系和中文系的大部队都集中在二连和三连,故我们也属剩菜之列,三盆剩菜煮在一起就炖成了一什锦砂锅。说来说去就是个缘分。
 
收获时,下沙农场总部的人也来车,也掏钱买,一毛钱十斤,便宜极了。不少梨子堪称绝品,名目也闻所未闻,什么柏云,博多青,还有特供中央首长*们的。梨子名贵如此,又有市场价值,自然不容外人染指。
 
养猪的生物系女生老金跑来求援,从二连借来的一头种猪,走在半路赖着不走了
 
冬去春来。1970年早春,梅花谢去,把苦寒留在人间。上海搜集所有铁石心肠的精兵强将,杀气腾腾下乔司,在农场与林副统帅的信徒们会师,准备对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学生狠下杀手了。有天傍晚,我们站在营房外的桥头,远处一辆三人摩托从下沙总部方向疾驶而来,驶近时惊鸿一瞥,左侧车斗里坐一秀美女子,已是花容失色,几近昏厥。知情者言,此乃赫赫有名的复旦的邱莉欧,当年炮打*,现在到底旧事重提,秋后算帐!又有消息灵通人士说,下沙总部清队运动已经拉开序幕。

坏事比旋风跑得还快。次日晚上,灾难降临月牙河。一阵集结号后,我们刚在饭厅里各自的小凳上落座,立刻被一种肃杀气氛震慑,在指导员和副指导员主持下,如临大敌的上海工宣队厉声宣读当晚隔离人员名单。十多名学生被押至操场前水沟处,在五大三粗的工宣队员押解下,白面书生们第一遭尝到乘喷气式的滋味。上海的清队运动又跟那时浙江军区内部的派别斗争交错混杂在一起,多灾多难的三班命里注定要成为重灾区,刘德狼因鼠咬热发病住院而逃过一劫,长脚老李、赵老夫子、老马和我四人均未幸免。

我当晚关进隔离室,饭厅旁一间炊事班的小储藏室。因能通宵痛定思痛,竹筒倒豆,灵魂深处爆发革命,深刻交代揭发自己,连四岁时在香烟牌上自书万岁之反动罪行一并抖露,经查认为确无出格言行,于是次日获释,有惊无险。

几个月后,好朋友中,老马获重罪,现反罪行,罪状之一,是跟他母亲在通信中互泄反动情绪;长脚老李,敌性内处,罪状之一,是公开诽谤营部领导让学生连在果园值班防贼是多此一举;赵老夫子,严重政治错误,罪行之一,附和老马和长脚;他们一夜之间都成了学生队伍里的小爬虫。

当年运动过后,全国被打成反动小爬虫的高校学生难以计数。随之而来的七十年代的第一声春雷终于带来喜讯,我校在乔司接受再教育之所有学生全部回上海接受再分配。隔离室门打开,经过三个月隔离生涯,伙伴们真成了刑满释放犯,个个脸色苍白,精神恍惚,像从另一个世界回来,惨不忍睹。原来朝思暮想返回上海,而今美梦成真,却有种味同嚼蜡的感觉,除了参与整人的帮凶们,我们谁都没有那种漫卷诗书喜欲狂的愉悦
 
挥泪离别的一天终于到来,跟刚来时一样,连队专门派大卡车拉我们去火车站,连队的领导们:指导员、副指导员和副连长,还有我们一排长,两个女兵排的排长,都随车去火车站为我们送行,令我心中忽生亲近之感。我注意到,二排长和三排长都哭了,到底是女流之辈,别时容易见时难哪!我们离去后,他们会常常想起我们吗?

我们几个是最后上的车,那也是连队最后发出的一辆卡车。就要离开了,就多看上几眼吧。尽管乔司留给我们的是苦甜酸辣五味俱全,但毕竟是我们曾经的生活的地方。

发表于 2025-1-23 14:31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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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届大学生

作者:卢达甫
节选自《告别未名湖:北大老五届行迹》
01

1970年从北京大学分配到安徽省,2006年在铜陵日报社退休,还没来得及弄明白人生的意义,还没完全彻悟生命的全部价值,大半辈子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去了……

在皖南小城铜陵不好不坏过了30多年平民生活,周围环境的长期熏陶,我似乎已被同化成安徽人,也渐渐淡忘了自己的北大身份。可平时常有朋友问我:“你是北大的,怎么到这小地方来?太亏了……”

我只能简单解释:“我是北大老五届的,1970年文化大革命最厉害的时候,分配到安徽来的。安徽来了500多个,铜陵有十几个。走的走,死的死,现在留在铜陵还有五个北大的。”

朋友半信半疑,用同情的口气问:“你们北大的都当大官了吧?你怎么还在地市小报当编辑?”我老老实实地说:“我们北大当官的不多,书卷气太重。我们文一(3)班35个人,县级以上官员只有八九个,三分之一不到……”

朋友很不理解,疑惑地问:“那么多年了,你怎么也不挪动一步?比如调北京、上海、杭州、合肥、宁波……”我无言以对……问多了,真想写篇《老五届大学生》,试图用文字理清老五届大学生几十年命运的来龙去脉,好给关心我的朋友解惑释疑。

写下这个题目,自己先吓了一跳,好大的题目,十几篇几十篇文章都写不完,几本十几本书都写不尽。老五届大学生的命运分文革前,文革期间,文革后;老五届大学生的范围与对象十分广泛,全国所有高等学校都有老五届大学生……

想来想去,只好删繁就简,时间线索用取舍法,文革前舍去不写,文革期间详写,文革后略写。范围与对象用选择法,只选择人们关注的北京大学,写和我一起走进铜陵的十男一女老五届北大同学。用一句老掉牙的话来说,也许这就叫作“解剖麻雀”“窥豹一斑”。

02


老五届大学生,是指66、67、68、69、70届五届毕业的大学生。

1968年初冬,工宣队进驻北大、清华,66、67届的学生先后分配走了,68、69、70届学生留在学校搞斗批改,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1970年春节刚过,就传来要提前分配的消息。听说马上要招收工农兵新大学生,我们这些“封、资、修”的老大学生,自然要扫地出门。

一开始,听说北大、清华的学生集中到青海一个农场劳动半年,每人每月发38元生活费,报到中央没通过。后来国家计委做了一个分配方案,都是大城市大单位,报到中央又没通过。最后来了一个指示“四个面向”:面向农村,面向工厂,面向学校,面向部队……

于是乎,不到一个星期,一两万北大清华学生,像狂风吹枯叶样满天乱飞,落叶纷纷坠地……又好似撒豆子一样,一下子撒到全国各地社会最底层……除了每个班级有一两个出身苦大仇深的老工人老贫农子女留校留京外,上海、天津、南京、广州、成都等省会大城市一个名额都没有。

越是落后贫穷的省去的人越多,西南的贵州与东北的辽宁都分去了1000多北大学生,安徽500多个……离开北京的那几天,伤感的北大学生在北京火车站哭成一片,带着文革的心灵创伤,怀着困惑、迷惘、失落的悲凉情绪,离开了首都北京,离别了母校北大……

1970年3月15日下午,天色阴沉沉的,一列从北京开往上海的火车缓缓停在蚌埠站。500多个北大学生脚步沉重没精打采地走下火车,满眼忧郁满面迷茫地站在脏兮兮的车站广场,望着一大批蜂拥而上的灰头土脸满身破烂的乞丐发呆……

部队农场的解放军营长站在军用卡车上,面对大学生用很难懂的淮北话说了几句,一声令下,大学生们七手八脚爬上了军用卡车……

车过蒙城、利辛,望着公路两边目光呆滞衣衫褴褛面容枯黄的农民,望着歪歪斜斜破破烂烂的灰黑草房,望着不远处无边无际荒凉空旷灰蒙蒙阴沉沉的淮北大平原,刚出繁华京城才一天一夜的大学生们,脸色越来越难看,满心悲凉地想:可怜啊,我们这批倒霉的大学生,真的是被发配流放了……这鬼地方……这不毛之地……解放都21年了,中国怎么还会有这么穷的地方?

军用卡车沿着坑坑洼洼的马路开到阜阳插花镇6377部队时,天已黑了。黑灯瞎火吃了一顿晚饭:大锅饭,红烧萝卜,青菜汤……分好班排连,正式开始了部队农场的劳动改造生活……住的是劳动大学留下来的低矮潮湿的旧平房,睡的是四块土坯垫起来的木板稻草床,没有电灯,一盏煤油灯昏黄黯淡凄凉……

挖井,挖水渠,种蔬菜,种麦子,种大豆,养猪,抬水泥电线杆子,秋收扬场脱粒……繁重的超负荷的体力劳动,压得弱不禁风的大学生喘不过气来……每天黄昏,精疲力竭的大学生站在营房门前,目光迷惘地望着远处茫无际涯荒芜空寂的淮北大平原,真不知道自己脚下的路在何方……

可在地头看见机耕道上十八个淮北农村妇女,拉着一辆古代战车样笨重的铁皮木轮大粪车,唱着“大学生哟,嗬嗨……到淮北哟,嗬嗨……娶一个哟,嗬嗨……乡下妞哟,嗬嗨……养一个哟,嗬嗨……胖小子哟,嗬嗨……”的时候,又感到新鲜好奇……

有时走进部队农场附近的村庄,看见满脸菜色端着粗黑饭钵蹲在地上大口吃着山芋稀饭的乡亲,望见他们身后低矮破烂潮湿阴暗的泥墙草房,落难大学生尚未完全泯灭的忧国忧民的情绪,又会在他们苦涩的心中悄然滋生……

淮北平原的芨芨草开了又谢,谢了又开,1971年3月,又要分配了。分配去向几乎都是农村中小学教师。那几天,呕吐的,失眠的,沉默寡言的,自言自语的,外出彻夜不归的……什么都有,出尽洋相……再分配方案部队农场定,部队农场干部大权在握,全凭大学生在农场一年的表现好坏决定分配去向。

所谓表现好坏是:和部队农场干部处得好的分到省会合肥,和部队农场干部吵过架有矛盾的统统分到淮北农村,和部队农场干部相处还好出身资本家地主的照顾分到皖南山区,和农场干部不好不坏人还老实的分到蚌埠、芜湖、马鞍山、铜陵、安庆等中小城市。

我们分到铜陵特区的十一个同学,大概算是不好不坏中不溜秋一类老实学生……

发表于 2025-1-23 14:55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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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2204 发表于 2025-1-23 1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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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届大学生


03

1971年4月,芜湖到铜陵刚刚通火车。清明节一过,分配到铜陵的北大同学先先后后从上海、江苏、浙江、福建老家到铜陵报到。

我是最后一个到铜陵,从浙江余姚老家坐火车到上海,再从上海换乘到铜陵的火车。一路上,满眼浓绿,绿色的山,绿色的水,绿色的田野,绿色的天空……铁路沿途漂亮的城市苏州、无锡、常州、镇江、南京,似乎也被这绿山绿水绿色天地染绿了……

火车开出南京,进入安徽境内,铁路两旁的绿渐渐稀疏,还夹杂着一点枯黄……过了芜湖,绿色的田野突然消失,铁道两旁全是灰褐的荒山野岭,一座座长满野草杂树荒芜的山过去了,又一座座遍体鳞伤裸露的山过来了……铁道两旁稀稀拉拉的农家村落,除了低矮灰黑的泥墙草房,还是灰黑低矮的泥墙草房……

我突然感到心慌意乱,真没想到皖南还有与淮北一样荒凉、贫穷、落后的地方……我急忙拿出安徽地图册,翻开一看,芜湖、马鞍山的城市标志有一大一小两个红圈,铜陵只有一个小红圈……我的心突然往下沉:完了!完了!看来情况不妙,我是分到了安徽省最小最差的城市了……

火车开得很慢,每一个小站都停,到达铜陵时天已黑了。车站广场还没完全建好,一出站就踩了一脚泥巴。七打听八打听找到了特区革委会招待所,一进门就听到北大同学熟悉的说话声。他们早来了,歪在房间床上天南地北吹牛聊天。看见我姗姗来迟,西语系法语专业的张同学开玩笑说:“怎么才来?在家找到老婆了?被小娘子拖住了?”

夜里,同学们聚在招待所房间,苦中作乐,嘻嘻哈哈说笑到深夜,可那海阔天空不着边际的穷吹瞎聊,却无法掩饰每个人内心深处的痛苦、失落与迷惘……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起床了,忐忑不安地到特区革委会组织小组报到。走上一条狭窄肮脏粗糙的水泥马路,前后左右一望,除了特区革委会招待所、长江饭店、百货公司三座旧楼,沿路都是清一色的平房草房。路上没有轿车,来来往往都是装满矿石的大货车。路上几乎见不到年轻的小伙子与大姑娘,可能都下放到农村去了。马路上慢吞吞行走的,大多是穿着藏青色工作服戴着矿帽的中年老年工人……

百货公司前面十字路口,居然还有一头肥大的老母猪,不慌不忙旁若无人地在路中央转悠……我傻乎乎地拉住一位老工人问:“老师傅,请问铜陵的大街在哪里?”老师傅笑了:“这就是铜陵的大街。从百货公司到五公里特区革委会,正好五公里长……”

同学们一听,面面相觑。地质地理系的刘同学一声长叹:“天哪,这也叫城市?就是个工矿区么。还没有我们江苏一个集镇大。”数学系的王同学一跺脚:“完了!完了!这辈子彻底完了!不活了!跳长江去!”物理系贝姓女同学再也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没精打彩走进特区革委会大楼,组织小组的女干事陈同志很热情很客气,端水倒茶让座,还笑容满面地介绍了铜陵的情况:“铜陵原来是个工矿区,产铜为主,叫铜官山矿务局。1956年10月12日建市,市区分山上、山下两块,山上是机关与商业区,山下有冶炼厂、发电厂、横港大轮码头。离市区20多里的狮子山铜矿,50多里外的凤凰山铜矿,还有江北的飞地枞阳井边铜矿,江南的飞地贵池铜山铜矿,都属于铜陵特区,很分散……每个学校都缺教师,你们来了正好……”

我们一听脸都白了,北大学生最怕当老师了,那年月教师是“臭知识分子”,最被人瞧不起,还不好找老婆。陈同志的话还没说完,地质地理系的刘同学与数学系的王同学争先恐后慷慨激昂地说了起来:“我们是北京大学,不是师范大学,不会当老师,要落实知识分子政策,专业对口……”

陈同志微笑着很有耐心地听着,过了一会,想了想说:“铜陵是个新城市,各行各业很需要人,我今天就给省革委会组织组打电话,你们明天再来……”

第二天清晨,我们赶早在组织小组门口等候,陈同志一见面就抱歉地笑笑:“省委组织组不同意,还是要当老师……”同学们一听傻眼了,赖在组织小组不走。陈同志连哄带拉,把我们十一个人一个一个推送到同在一层楼道的教育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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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1971年4月,芜湖到铜陵刚刚通火车。清明节一过,分配到铜陵的北大同学先先后后从上海、江苏、浙江、 ...

04

性格各不相同的北大老同学,刚到铜陵时命运相同——几乎都当中小学老师,最后的归宿与结局却大不相同。

西语系法语专业的张同学分到铜陵最好的学校一中教英语。他面有难色地说:“我是学法语的,不会教英语。”

教育小组的军代表理直气壮地说:“英语法语都是外国语,怎么不能教?”张同学哈哈大笑:“高见!高见!高……实在是高……”拿起调令第一个报到去了……报到后张同学走进一中英语教研室,夸张地挥挥手,一声喊:“老英同志们,你们好!我老法来了!”从此,张同学得了个外号叫“老法”。

张同学老法很聪明,边学边教,现学现卖英语教得很漂亮。他在文化革命初期患了眼疾,一直在北大校医院住院,几乎与世隔绝。大学还没毕业,就提前在老家江苏武进找了个医生老婆。张同学老法似乎看破了红尘,夫妻两地分居后,好象没想过调老婆到铜陵,也没想到自己要调回武进。他从早到晚只看一张《参考消息》,上完英语课就到老同学那里去聊天吹牛,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1977年省里来选招外语人才,张同学接到市委组织部通知,参加了笔试面试,没想到省会合肥没去成,糊里糊涂从一中调到了铜陵有色金属公司情报处当翻译。过了两三年,又稀里糊涂被调到有色经贸部……

最后几年,张同学的主要工作是把铜陵有色公司的黑矿砂,运到江苏南通去销售。北大西语系法语专业的学生,成了一个称职敬业的销售员……老婆退休后到铜陵定居,夫妻总算团圆了,当了二三十年单身汉的张同学,快到退休时才过上真正的家庭生活……

化学系的沈同学是上海人,分到二中教化学。二中坐落在一个山谷里,三面高山密林环绕校舍,夜里常有猫头鹰怪叫声,阴森恐怖……面对如此恶劣环境,沈同学有苦难言,从早到晚郁郁寡欢……我们十个同学在铜陵举目无亲,只有沈同学的父亲在铜陵工作,是1959年从上海支援内地建设到安徽,在铜陵工商局当会计。

老沈豁达大度,看见我们几个愁眉苦脸,诚恳劝慰:“我是解放前中央大学毕业的,当今国务院副总理是我大学同班同学……你们可到过杭州灵隐寺?一线天上有几个字——知足常乐……”我们都知道人要知足,可此时此地此境,我们这些落难的大学生,又怎能快乐?

沈同学在父亲潜移默化影响下,随遇而安,老老实实教书,清清白白做人,不久就很现实地和华师大毕业的一中女教师恋爱结婚了。两人都是上海人,很快就调上海了……不知如今他在上海是当老师还是当校长,没有消息。铜陵是北大老五届学生的伤心地,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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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格各不相同的北大老同学,刚到铜陵时命运相同——几乎都当中小学老师,最后的归宿与结局却大不相同 ...


我分到三中教语文。三中在工人医院后面一大片长满松树的山坡上,学校没有围墙,没有大门,两栋旧楼,几排平房,一片荒凉破败……我的心全凉了。

幸亏三中的领导与老师对我很好,苦涩的心略感安慰。我只上了一堂初二的语文课《国际歌》,浙江方言太重,口齿不清,学生听不懂我的话,只好帮别的老师改学生作文打发日子……

我趁机向学校提出要调离三中不当教师,还三天两头跑特区革委会组织小组找陈同志……心情压抑地在三中挨了一天又一天,1972年8月,我总算调到了文化局……

摘掉了教师帽子心情理应好一些,可我到了文化局依然闷闷不乐,从早到晚像哑巴一样不说一句话……1976年春,心血来潮写了个喜剧黄梅小戏《追木匠》,在铜陵合肥演得热火朝天。

没想到一出小戏会闹出一场政治风波,有人发难说小戏从头到尾没提一字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大毒草。是香花是毒草,我心里有数,一笑了之……1978年,我又找了已是市人事局长的陈同志,匆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调到新创办的铜陵师范专科学校中文系教《文学概论》去了。

铜陵师专最早在山下的“五七干校”,两栋红楼,三排平房,背靠荒山,面对湖滩……环境恶劣,条件简陋,我却干得十分卖力。我的学生都是老三届高中生初中生,每次上课望着他们饥渴的目光,我总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1982年恢复业务职称评定,学历年限划到68届。我是70届,中文系二年级的浦同学是69届,却都被学校破格评上讲师报到省教委……没想到最后职称批复文件上,却没有我与浦同学的名字……正好那一年师专改办财经专科学校,没有中文系了,我就开始联系调浙江……

更没想到,1983年8月,一纸调令把我调到了铜陵日报社,在副刊部主任的位子一坐就是20多年……今天回头看看自己在铜陵走过的路,忽然发现自己既不像老师,又不像干部,也不像文化人……“三不像”了。有时,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我是谁?我在安徽铜陵失去了自我……

发表于 2025-1-23 15:37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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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分到三中教语文。三中在工人医院后面一大片长满松树的山坡上,学校没有围墙,没有大门,两栋旧楼,几 ...

想起数学系的杨思明同学我就痛心疾首。杨思明是福州人,北大数学系数学力学专业的高材生,分到四中教数学。他满腹学问,不能进中科院研究固体力学流体力学,却在一个偏僻工矿城市当孩子王,情绪自然十分恶劣。每次老同学见面,说起当老师他就愤愤不平,一生气说话有点急……

有一次,西语系的张同学开玩笑说:“你干脆装结巴,不就可以免当老师了?”没想到,这个漂漂亮亮高高大大的小伙子真结巴了。他用浓重的福建口音结结巴巴讲了一堂数学课,惹得学生哄堂大笑。校长哭笑不得,只好不叫他上课,安排到校办工厂打发时光。

杨思明不甘心,一有空就朝教育小组跑,煞费苦心想调出学校。炎热的夏天到了,教育小组有几位同志住家地势偏高,夏季常断水。杨思明竟放弃暑假回福建探亲的机会,常帮他们挑水。教育小组的人终于被感动了,叹了口气说,我们向领导汇报一下,明年给你动一动。杨思明一激动,又结巴了……

第二年8月,杨思明调到凤凰山铜矿机修车间当了一名镟工。好不容易当上了“工人阶级”,杨思明笑口常开,情绪好多了,结巴不治而愈。星期天,我们老同学到凤凰山找杨思明玩,他正趴在矿工宿舍的鸽子床上读英语,床头摊满了《固体力学》《流体力学》这些专业书。同屋的矿工敬佩地说:杨大学生真用功,天天啃书到深夜,还想回北京研究飞机火箭呢。

那时我已离开三中调到文化局,杨思明心情好了,也常到市区找我玩,看看电影,逛逛书店。有一天,杨思明向我借了套《红楼梦》,还对我说:矿里搞“双革挖潜”,动员地表工下矿井,他想下井干一段时间,多弄点钱,国庆节回福建与未婚妻完婚。

我说:“老兄,你别乱来,井下危险!”他淡淡一笑:“哪会那么巧!结婚后,我还想带爱人到凤凰山上玩玩,在相思树下合个影,然后……”他朝空中一挥手,做了一个远走高飞的潇洒动作,满脸幸福……

可是,我做梦也没想到,几天后突然传来噩耗:凤矿井下冒顶,杨思明被压死了!我们十个北大老同学都惊呆了,发疯似地狂奔到凤凰山,却只见老同学血肉模糊沾满泥沙的残体……和杨思明一块下井的矿工告诉我们:冒顶时,杨大学生是倒数第二个跑出来的,快脱险时矿帽掉了,可我们这位老实得可爱的老同学,又跑回去找矿帽,因眼睛近视在巷道摸索,无情的巨石就这样吞噬了年仅26岁的生命……

几天后,杨思明的亲属从福建赶来,我们老同学去长江饭店探望时,才知道杨家三世单传,世代惟一的大学生,却在他乡夭折血脉断流。老同学泪流满面,无言安慰……第二年清明节,十个老同学给杨思明扫墓,面对一抔黄土一块残碑,却只能无声长叹,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发表于 2025-1-23 15:49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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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2204 发表于 2025-1-23 15:37
想起数学系的杨思明同学我就痛心疾首。杨思明是福州人,北大数学系数学力学专业的高材生,分到四中教数学 ...


数学系的王同学与物理系的贝同学,两个一男一女上海人分到狮子山五中。这是一个铜矿生活区,四面青山环绕,山谷里一条两公里不到的石子路,路两边全是灰头土脸简陋低矮的旧平房。在这偏僻闭塞的山沟沟里,突然来了两个文质彬彬的男女大学生,分外引人注目……

王同学在五中教工业基础课,贝同学教农业基础课,不到一个月,就成了五中最厉害的老师。

老同学见面,常开玩笑喊王同学为“工基霸”,喊贝同学为“农基霸”。贝同学臊得满脸涨红,王同学则破口大骂:“你才XX!”不到两年,王同学在上海找了个老婆,贝同学在南京找了个老公,调走了。两个上海籍的北大同学,在铜陵如蜻蜓点水,一闪而过,不留丝毫痕迹……

物理系的吴同学是福建莆田人,分到冶炼厂附近的红光小学,在戴帽子的初中班教物理。坐着公共汽车颠颠簸簸到山下,一下车就望见高耸入云冒着浓黄浓黑可怕烟雾的大烟囱,还闻到了呛人刺鼻的硫磺烟味……吴同学是北大物理系的高材生,教初中物理是小菜一碟,很快就在铜陵出名了。

而后山下新办了个七中,吴同学又调七中教高中物理……过了好几年,吴同学与东方红小学的一位女教师恋爱了,打了结婚证后,他就把七中单身宿舍的行李一卷,坐着公共汽车背到山上东方红小学老婆的单身房间一放,就算结婚了,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1977年,吴同学回到北大物理系进修了两年。进修结业后,北京大学正式下调令到铜陵市教委,调吴同学到北京昌平北大分校任教。铜陵市教委死活不放人,当时市一中的书记校长捷足先登,多次跑到东方红小学吴同学家里,苦口婆心劝他留铜陵到一中。吴同学老实,最好说话,经不住一中领导的软磨硬缠,答应不去北大到一中了……

从此,北京大学少了一个教授,铜陵一中多了一个特级教师……

吴同学成了铜陵物理教师的第一块牌子,在一中当物理教研组长到退休。他的两个女儿考到北京留在北京,青春与知识献给了安徽铜陵的吴同学,老了在北京安度晚年,也算是当年没有回北大的一种遗憾的补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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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3 15:55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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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系的王同学与物理系的贝同学,两个一男一女上海人分到狮子山五中。这是一个铜矿生活区,四面青山环 ...


中文系二年级的浦同学是苏州人,分到山下扫巴沟地区的江边小学戴帽子初中教语文。这个只有几排破平房的戴帽子小学,一边靠长江,一边紧挨冶炼厂的大片黑砂滩。进出学校,晴天灰沙飞扬,雨天一路泥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江南名城苏州与铜陵扫巴沟落差太大,浦同学满心沮丧,上完课就一个人闷在屋里叹气……

浦同学住的教师单身宿舍一排平房,除了他一个男教师,一溜全是年轻的未婚女教师。

一位桐城来的女老师看中了老老实实的浦同学,他是我们分到铜陵的北大同学中结婚最早的。这个北大学生落难时安在江边的小家,就成了老同学星期天聚会、聊天、混饭吃的好地方……

1978年,浦同学也调到了铜陵师专,在中文系教中国古代文学史。

北大教授教古代文学一辈子只教一部分,如先秦文学,唐宋文学,明清文学……浦同学在铜陵师专教古代文学,一个人从头教到尾,我们戏称他为“马拉松”教授……

从大学到小学再到大学,浦同学到铜陵小城三十多年,一直到评上副教授到退休,他的心态似乎还停留在刚出大学校门刚走进社会的初始阶段,内向单纯,深居简出,除了老同学与亲戚,很少与外界三教九流交往,一辈子生活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也很充实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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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3 16:01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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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系二年级的浦同学是苏州人,分到山下扫巴沟地区的江边小学戴帽子初中教语文。这个只有几排破平房的 ...


地质地理系的刘同学是江苏武进县人,分配到戴帽子的横港小学。刘同学在横港小学教过初中的数学、物理、化学、语文、英语,也教过小学的音乐、美术、体育……

什么都教,成了一个全能教师。也许刘同学武进老家的村子与北大校长科学家周培源老家的村子,只隔一条小河,尽管历经文革磨难,刘同学没有放弃心中的科学家梦想。他不相信自己会一辈子当小学教师,每天晨起读英语,深夜攻读地质地理专业书,还写了好几篇地质地理学术论文,投进邮筒天天盼望回音……

他一面苦读,一面跑专业对口,费尽周折,调到狮子山铜矿当了一名地质技术员。那时,他正和横港小学的一位女教师谈恋爱,还住在横港。每天一大早从横港码头坐公交车到长江路,再从长江路坐车到狮矿,每天山上山下来回跑,好辛苦。

有一天他坐公共汽车回横港,车到半路出故障了。车子还在朝前开,刘同学情急中砸碎车窗玻璃跳了车,受伤得了个脑震荡……

有一天他看书到深夜,边看边吸烟,头脑昏昏沉沉,香烟火烧着了蚊帐,差点闯大祸……刘同学在横港那几年,真是多灾多难……

1977年,刘同学回北京大学地质地理系进修,两年后,作为第一批留学生,赴美国深造。先读地质硕士研究生,再读计算机博士研究生。

留在铜陵小城的妻子女儿含辛茹苦,一家四口二十多年无法团圆。直到他在美国拿到绿卡,才把妻子与女儿接到美国团聚……

发表于 2025-1-23 16:10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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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质地理系的刘同学是江苏武进县人,分配到戴帽子的横港小学。刘同学在横港小学教过初中的数学、物理、 ...


生物系的周同学是江苏人,分到第二冶炼厂筹建指挥部。本来他是到子弟学校当老师,因为是学生党员,被总指挥看中当了党委秘书,二冶投产后调硫酸车间当支部书记。他在江苏老家找了个老婆,匆匆结婚,匆匆调走,像路经铜陵的过客,一晃就不见踪影……

说起经济系的李同学,我真是欲哭无泪。我这个老同学太内向,太老实,精神压力也太大了。他是浙江人,本来也是分到狮矿子弟学校当老师,狮矿组织科长是浙江老乡,安排他到狮矿财务科当会计。李同学一天到晚不说一句话,老同学见面,他也只听不说。偶尔从狮矿到我这里来玩,他可以坐在我面前一个多小时不说一句话……

突然有一天,传来一个叫人心惊肉跳的坏消息:李同学从狮矿铁架天桥上跳下来,自杀了!李同学怎么会自杀?这是公安部门的鉴定,深层次的原因谁也说不清。这个秘密李同学带到天堂去了……

文化大革命期间,分配到铜陵的十一个北大老五届学生,走了五个,死了两个,留在铜陵还有四个。另一个留在铜陵没走的,是北大地质地理系的倪同学。他也是浙江人,最早分在利辛县当农村教师,老同学帮忙调到铜陵,在铜官山铜矿机电科当电工。他到铜陵不久,就一声不响和师傅的女儿结婚了,老同学都不知道……同学见面有人说这好那好,倪同学总说“好个屁!”倪同学就得了个“老屁”的雅号……

倪同学老屁很聪明,20世纪七十年代就会自己买配件装电视机、冰箱……第二冶炼厂投产后,他千方百计调到二冶机电科,从技术员做到工程师做到机电科副科长。金隆公司投产后,相中了这个怪才,选拔到工程部搞机电设备……倪同学到铜陵二三十年,没有大起大落,一直平平稳稳忙他的机电技术……

北大学生大多数都不会玩,倪同学又能干又能玩,退休前几年与退休后,几乎天天晚上都到广场跳舞。你看他结实粗壮的身子,融入人群的翩翩舞姿,谁会相信他曾是清高的北大学生?恐怕连他自己都早已忘了那北大身分。是的,我们早就应该放下这沉重的北大精神包袱了。

北大学生在基层,你在方方面面做得好,世俗的人会说:到底是北大的,不简单!你做得不好,就有人会说:还是北大的呢,瞧这水平!

人们总喜欢用北大的整体标准,来衡量北大学生的个人能力与水平,这悖论真叫人不可思议……唉,还是放弃北大的贵族意识,做一个平民,也许活得更快活更充实更轻松……

发表于 2025-1-23 16:15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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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系的周同学是江苏人,分到第二冶炼厂筹建指挥部。本来他是到子弟学校当老师,因为是学生党员,被总 ...


05

也许,现代社会的年轻人,对老五届大学生这个词汇很陌生。是的,老五届大学生是个特殊的知识分子阶层。他们很幸运,赶上新中国诞生读完了小学、初中、高中,他们又很不幸,大学还没读完就遭遇“十年浩劫”,还一杆子被打落到社会最底层。最后他们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几乎都评上了业务职称有了一定职务。

比起“年轻时下放,中年时下岗”的一些老三届高中生初中生,他们的命运还不算太苦太惨。但老五届大学生是中国历史文化断层中特别的群体与阶层,他们与20世纪六十年代以前的老大学生有共同语言,与21世纪的年轻人也能在观念与情感上沟通,老五届大学生是承前启后的一代知识分子。

可是,我们的历史学家与文学家艺术家,似乎都遗忘了老五届大学生。中国的知青文学铺天盖地,老五届文学几乎是空白。今天,我写这篇文史散文,也算是对被中国当代文学遗忘的老五届文学的一个艺术补白吧!

发表于 2025-1-23 20:58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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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日本无条件投降,朱启平作为战地记者被派往日本现场采访。9月2日,他目睹了中、英、法代表在东京湾美国军舰“密苏里号”上接受日本政府投降仪式。其现场报道《落日》次日在《大公报》上发表,轰动一时,被公认为“状元之作”,后来还被列为大学新闻典范教材。
今天,让我们一起重温昔日的美文,以纪念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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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    日 
朱启平


一九四五年九月二日上午九时十分,我在日本东京湾内美国超级战舰“密苏里”号上,离开日本签降代表约两三丈的地方,目睹他们代表日本签字,向联合国投降。
这签字,洗净了中华民族七十年来的奇耻大辱。这一幕,简单、庄严、肃穆,永志不忘。

天刚破晓,大家便开始准备。我是在七点多钟随同记者团从另一艘军舰乘小艇登上“密苏里”号的。
“密苏里”号舰的主甲板有两三个足球场大,但这时也显得小了。走动不开。到处都是密密簇簇排列着身穿卡叽制服、持枪肃立的陆战队士兵,军衣洁白、折痕犹在、满脸笑容的水兵,往来互相招呼的军官以及二百多名各国记者。

灰色的舰身油漆一新,十六英寸口径的大炮,斜指天空。这天天阴,灰云四罩,海风轻拂。海面上舰船如林,飘扬着美国国旗。舱面上人影密集,都在向“密苏里”号舰注视着。

小艇往来疾驶如奔马,艇后白浪如练,摩托声如猛兽怒吼,几乎都是载着各国官兵来“密苏里”号舰参加典礼的。陆地看不清楚,躺在远远的早雾中。


签字场所

签字的地方在战舰右侧将领指挥室外的上层甲板上。签字用的桌子,原来准备向英舰“乔治五世”号借一张古色古香的木案,因为太小,临时换用本舰士官室一张吃饭用的长方桌子,上面铺着绿呢子布。桌子横放在甲板中心偏右下角,每边放一把椅子,桌旁设有四五个扩音器,播音时可直通美国。

将领指挥室外门的玻璃柜门,如同装饰着织绵画一般,装着一面有着十三花条、三十一颗星、长六十五英寸、阔六十二英寸的陈旧的美国国旗。这面旗还是九十二年前,首次来日通商的美将佩里携至日本,在日本上空飘扬过。现在,旗的位置正下视签字桌。

桌子靠里的一面是联合国签字代表团站立的地方,靠外的留给日本代表排列。桌前左方将排列美国五十位高级海军将领,右方排列五十位高级陆军将领。桌后架起一个小平台,给拍电影和拍照片的摄影记者们专用。

其余四周都是记者们的天下,大炮的炮座上、将领指挥室的上面和各枪炮的底座上,都被记者们占住了。我站在一座在二十厘米口径的机关枪上临时搭起的木台上,离开签字桌约两三丈远。

在主甲板的右前方、紧靠舷梯出入口的地方,排列着水兵乐队和陆战队荣誉仪仗队,口上又排列着一小队精神饱满、体格强壮的水兵。

白马故事

八点多钟,记者们都依照预先规定的位置站好了。海尔赛将军是美国第三舰队的指挥官,“密苏里”号是他的旗舰,因此从来客的立场讲,他是主人。这时他正笑吟吟地站在出入口,和登舰的高级将领们一个个握手寒暄。

之后,美国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尼米兹将军到了,海尔赛将军陪着这位上司走入将领指挥室,舰上升起尼米兹的五星将旗。

海尔赛以前曾在向记者的一次谈话中说过这样一件事:他看中了日本天皇阅兵时骑的那匹白马。他说,想等击败日本之后,骑上这匹名驹,参加美军在东京街头游行行列。他还说,已经有人在美国国内定制了一副白银马鞍,准备到那时赠他使用。一个中士也从千里外写信给他,送他一副马刺,并且希望自己能在那时扶他上马。

我还想起,第三舰队在扫荡日本沿海时,突然风传“密苏里”号上正在盖马厩。现在,马厩没有盖,银驹未渡海,但日本代表却登舰签字投降来了。

乐队不断奏乐,将领们不断到来。文字记者眼耳倾注四方,手不停地作笔记。摄影记者更是千姿百态,或立或跪,相机对准各处镜头,抢拍下这最有意义的时刻。

这时候,大家都羡慕四五个苏联摄影记者,其中两个身穿红军制服,仗着不懂英语,在舰上到处跑,任意照相。

可是我们这些记者因为事先有令,只能站在原定地点,听候英语命令,无法随意挪动。

这时,上层甲板上的人渐渐多了,都是美国高级将领,他们满脸欢喜,说说笑笑。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在这样一块小地方聚集这么多的高级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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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3 21:07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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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2204 发表于 2025-1-23 2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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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日本无条件投降,朱启平作为战地记者被派往日本现场采访。9月2日,他目睹了中、英、法代表在东 ...



代表到来

八点半,乐声大起,一位军官宣布,联合国签字代表团到。他们是乘驱逐舰从横滨动身来的。

顷刻间,从主甲板大炮后走出一列衣着殊异的人。第一个是中国代表徐永昌将军,他穿着一身洁净的哗叽军服,左胸上两行勋绶,向在场迎接的美国军官举手还礼后,拾级登梯走至上层甲板上。随后,英国、苏联、澳洲、加拿大、法国、荷兰、新西兰的代表也陆续上来了。

这时,记者大忙,上层甲板上成了一个热闹的外交应酬场所。一时间,中国话、英国话、发音语调略有不同的美国英语以及法国话、荷兰话、俄国话,起伏交流,笑声不绝。身移影动时,只见中国代表身穿深灰黄军服;英国代表穿全身白色的短袖、短裤制服,并穿着长袜;苏联代表中的陆军身穿淡绿棕色制服,裤管上还镶有长长的红条,海军则穿海蓝色制服;法国代表本来穿着雨衣,携一根手杖,这时也卸衣去杖,露出一身淡黄卡叽制服;澳洲代表的军帽上还围有红边……真是五光十色,目不暇接。

八时五十分,乐声又响彻上空,盟军最高统帅麦克阿瑟将军到。他也是坐驱逐舰从横滨来的。尼米兹在舰面上迎接他,陪他进入位于上层甲板的将领指挥室休息。舰上升起他的五星将旗,和尼米兹的将旗并列。军舰的主桅杆上,这时飘起一面美国国旗。

上层甲板上热闹的外交场面渐渐结束了。联合国代表团在签字桌靠里的一面列队静立。以徐永昌将军为首的五十位海军将领和五十位陆军将领,也分别排列在预先安排好的位置上。

这时有人说,日本代表团将到。我急急翘首望去,只见一艘小艇正向军舰右舷铁梯驶来。不久,一位美国军官领先,日本人随后,陆续从出入口来到主甲板。入口处那一小队水兵向美国军官敬礼后,即放下手立正。乐队寂然。

日本代表团外相重光葵在前,臂上挂着手杖,一条真腿一条假腿,走起路来一跷一拐,登梯时有人扶他。他头上戴着大礼帽,身穿大礼服,登上上层甲板就把帽子除了。

梅津美治郎随后,一身军服,重步而行,他们一共十一个人,到上层甲板后,即在签字桌向外的一面,面对桌子列成三行,和联合国代表团隔桌而立。

这时,全舰静悄悄一无声息,只有高悬的旗帜传来被海风吹拂的微微的猎猎声。重光一腿失于淞沪战争后,一次在上海虹口阅兵时,被一位朝鲜志士尹奉告投掷一枚炸弹炸断。梅津是前天津日本驻屯军司令,著名的《何梅协定》日方签订人。他们都是中国人民的熟人,当年在我们的国土上不可一世,曾几何时,现在在这里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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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3 21:16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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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2204 发表于 2025-1-23 21:07
代表到来

八点半,乐声大起,一位军官宣布,联合国签字代表团到。他们是乘驱逐舰从横滨动身来的。



仪式开始

九时整,麦克阿瑟和尼米兹、海尔赛走出将领指挥室。麦克阿瑟走到扩音机前,尼米兹则站到徐永昌将军的右面,立于第一名代表的位置。海尔赛列入海军将领组,站在首位。

麦克阿瑟执讲稿在手,极清晰、极庄严、一个字一个字对着扩音机宣读。日本代表团肃立静听。麦克阿瑟读到最后,昂首向日本代表团说:“我现在命令日本皇帝和日本政府的代表,日本帝国大本营的代表,在投降书上指定的地方签字。”

他说完后,一个日本人走到桌前,审视那两份像大书夹一样白纸黑字的投降书,证明无误,然后又折回入队。
重光葵挣扎上前行近签字桌,除帽放在桌上,斜身入椅,倚杖椅边,除手套,执投降书看了约一分钟,才从衣袋里取出一支自来水笔,在两份投降书上分别签了字。梅津美治郎随即也签了字。他签字时没有入座,右手除手套,立着欠身执笔签字。

这时是九时十分,军舰上层传来一声轻快的笑声,原来是几个毛头小伙子水兵,其中一个正伸臂点着下面的梅津,在又说又笑。但是,在全舰庄严肃穆的气氛下,他们很快也不出声了。

麦克阿瑟继续宣布:“盟国最高统帅现在代表和日本作战各国签字。”接着回身邀请魏锐德将军和潘西藩将军陪同签字。魏是菲律宾失守前最后抗拒日军的美军将领,潘是新加坡沦陷时英军的指挥官。两人步出行列,向麦克阿瑟敬礼后立在他身后。麦克阿瑟坐在椅子上,掏出笔签字。才写一点,便转身把笔送给魏锐德。魏锐德掏出第二支笔给他,写了一点又送给潘西藩。他一共享了六支笔签字。

签完字后,回到扩音器前说:“美利坚合众国代表现在签字。”这时,尼米兹步出行列,他请海尔赛将军和西门将军陪同签字。这两人是他的左右手。海、西两人出列后,尼米兹入座签字,签完字,就各归原位。

麦克阿瑟接着又宣布:“中华民国代表现在签字。”徐永昌步至桌前,由王之陪同签字。这时我转眼看看日本代表,他们像木头人一样站立在那里。

之后,英、苏、澳、加、法、荷等国代表在麦克阿瑟宣布到自己时,先后出列向麦克阿瑟敬礼后,请人陪同签字。陪同的人澳洲最多,有四个,荷兰、新西兰最少,各一人。各国代表在签字时的态度以美国最安闲,中国最严肃,英国最欢愉,苏联最威武。荷兰代表在签字前,曾和麦克阿瑟商量过。

全体签字毕,麦克阿瑟和各国首席代表离场,退入将领指挥室,看表是九点十八分。我猛然一震,“九.一八”!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日寇制造沈阳事件,随即侵占东北;一九三三年又强迫我们和伪满通车,从关外开往北平的列车,到站时间也正好是九点十八分。现在十四年过去了。没有想到日本侵略者竟然又在这个时刻,在东京湾签字投降了,天网恢恢,天理昭彰,其此之谓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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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3 21:23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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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2204 发表于 2025-1-23 21:16
仪式开始

九时整,麦克阿瑟和尼米兹、海尔赛走出将领指挥室。麦克阿瑟走到扩音机前,尼米兹则站到徐 ...



投降书

按预定程序,日本代表应该随即取了他们那一份投降书(另一份由盟国保存)离场,但是他们还是站在那里。麦克阿瑟的参谋长苏赛兰将军本来是负责把那份投降书交给日方的,这时他却站在签字桌旁,板着脸和日本人说话,似乎在商量什么。

大家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记者们议论纷纷。后来看见苏赛兰在投降书上拿笔写了半晌,日本人才点头把那份投降书取去。事后得知,原来是加拿大代表在日本那份投降书上签字时签低了一格,占了法国签字的位置,法国代表顺着签错了地方,随后的各国代表跟着也都签错了,荷兰代表首先发现这错误,所以才和麦克阿瑟商量。

苏赛兰后来用笔依着规定的签字地方予以更正,旁边附上自己的签字作为证明。倒霉的日本人,连份投降书也不是干干净净的。

日本代表团顺着来路下舰,上小艇离去。在他们还没有离舰时,十一架超级堡垒排列成整齐的队形,飞到“密苏里”号上空,随着又是几批超级堡垒飞过。
机声中,我正在数架数时,只见后面黑影簇簇,蔽空而来,那都是从航空母舰上起飞的飞机,一批接一批,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架,顷刻间都到了上空,然后向东京方向飞去。大战中空军将士厥功甚伟,理应有此荣誉,以这样浩浩荡荡的阵势,参加敌人的投降典礼。

我听见临近甲板上一个不到二十岁满脸孩子气的水手,郑重其事地对他的同伴说:“今天这一幕,我将来可以讲给孙子孙女听。”

这水兵的话是对的,我们将来也要讲给子孙听,代代相传。可是,我们别忘了百万将士流血成仁,千万民众流血牺牲,胜利虽最后到来,代价却十分重大。我们的国势犹弱,问题仍多,需要真正的民主团结,才能保持和发扬这个胜利成果。否则,我们将无面目对子孙后辈讲述这一段光荣历史了。

旧耻已湔雪,中国应新生。

(大公报记者朱启平1945年9月3日写于横须贺港中军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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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4 17:24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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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6月,我、未婚妻惠澄和所有参加劳动锻炼的大学生们一起离开了浙江军区乔司农场。澄被分配在上海机电一局动力齿轮厂,我则被分配到上海后方基地新安电工厂,工厂地处皖南黟县的山沟里。我也就成了上海小三线5万支内职工中的一员。

1970年9月5日,是我出发到山里的日子。离开父母和澄,别离的痛苦让我情绪低落。我和大学同学姚思明从杭州武林门上车,班车带着我们向西进发。那时正是初秋季节,浙西平原一望无际,即将成熟的稻子绿中带黄,让我的思绪越发昏暗。以至于当班车沿着青山湖边山路行进的时候,秀丽的湖光山色在我的眼里变得暗淡无光。

车至临安,开始进入丘陵地带,到昌化山阳镇时,只见房屋鳞次栉比,街路纵横交叉,好大的镇子哟!车子从镇前开始爬山,没过几分钟就看到深渊在侧,不免心头发慌。

好在开车的是个老把式,一路上车子开得既快又稳。你能感到车子小心翼翼绕过一个又一个山坳,爬上一个又一个山头,很快山阳镇变得越来越小,最后被抛到了远处的山脚下。据说山阳有七十一道弯,山势十分险峻。据后来我工作的新安厂卡车司机王老虎告诉我,他每次到山阳,都会把车停下抽支烟,定定神再爬山 。 

过了个把小时,班车终于登上了山顶。只见一道隘口,上书“昱岭关”,这是浙皖交界的要塞隘口,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我看过《水浒》后传,说到当年武松曾经在这儿守过关口。我想一定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见城墙皆用石块垒成,高大宽厚,横卧山巅,真是雄关如铁。

过了昱岭关,就到了安徽地界,随着班车盘旋而下,我的心情犹如秤砣直直地沉下去。只觉得山路特别崎岖狭窄,两边尖峭的山峰像是要倒下来,实在让人感到透不过气来。在安徽看到的房子和浙江的房子已经截然不同,虽然也是黑瓦白墙,但窗户很小,如出气的鼻孔!没见到小河,也看不到池塘,只有小溪在山脚边无奈地穿行,满眼尽是高山陡坡荒草野岭,真是穷山恶水!

我以为就此钻在山沟里出不来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当班车翻山越岭左转右拐穿山而出到达古城歙县时,我和老姚终于透出了口气。下车小歇,突然见到街口的许国大学士的八角牌楼,使我的精神为之一振!这位太子太保的牌楼使歙县平添几分古朴庄重,凸显了徽派文化的张力,让人久久不愿离去。

出了歙县县城就进入了秀丽开阔的屯歙平原,两边的山峰被宽阔的道路渐渐推到远处,路边一处处牌坊群则迎面扑来,像在演绎一段流动的历史。平原中间流淌着新安江的支流横江,她的碧波清流纯洁无暇,无疑给皖南山水注入了美丽、灵性的元素,也让我这个漂泊的学子多少恢复点生气。班车几乎一直沿着江边的公路前行,到下午5点多才到屯溪终点站。

我们换乘了厂车,受到厂里同事热情的欢迎,使我冷却了多日的心情回暖了许多。厂车是敞篷卡车,人在车斗里站着,虽然不怎么舒服,两边的风景却看得清楚。此时已近黄昏,极目远眺,可谓日落西山红似火,初秋江水绿如蓝!到了休宁岩前道教名山齐云山,只见千仞白云山头,小村天上人家!怎一个“奇”字了得!

过了齐云山,横江在渔亭镇前猛向北拐弯,流向黟县县城。厂车径直越过渔亭古桥,穿过街路便向南转弯。只见一座形似骆驼的石壁山屹立在前面,蔚为壮观。车上的同事向我们骄傲地介绍说,它可是我们新安厂的标志性“建筑”!

绕过石壁山,就到了新安厂厂区。为了备战,整个厂子宿舍都窝在山沟沟里。进得宿舍,推开北窗,啊!空气真新鲜!打两个竹竿便能打到山边的灌木丛,可谓开窗见山!这时,太阳已经掉进了大山,但夜幕尚未降临,只见附近村庄的袅袅炊烟犹如轻纱薄雾漂浮在山间,稻田间零星点缀着几个忙活的农夫,田埂上走动着些许穿工作服的上海佬。嘿,我可到了世外桃源!

望着四周的重山叠嶂,我想念着遥远的故乡,想念着澄,真是身在西山心存东海!又诗云:进山容易出山难,日日犹望青山外!

发表于 2025-1-24 17:57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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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着历史的画家沈嘉蔚

 他曾是中国有名的知青画家,《为我们伟大祖国站岗》使他脱颖而出,如今,他是澳大利亚著名的肖像画家,又以巨幅历史长卷享誉画坛
 
悉尼南郊有一个依山傍水的国家公园。公园里的邦定纳村(Bundeena)紧邻大海绿树掩映,很有点人间仙境的味道。邦定纳住着近百位艺术家,因此以画家村闻名于世。而他们之中最有名气的要数华裔画家沈嘉蔚了。

2005年,出身澳洲的丹麦皇太子妃玛丽选择沈嘉蔚为她画像,这条新闻引起澳洲公众极大兴趣,各路记者纷纷来到画家村,采访沈嘉蔚。为王妃画像的新闻还未冷却,卸任不久的澳洲总理霍华德(John Howard)又选择沈嘉蔚为他画像。2009年,沈嘉蔚的油画《为我们伟大祖国站岗》在北京的嘉德春季拍卖会上以795万元人民币的高价卖出。

沈嘉蔚和他的画家妻子王兰并没有被这些纷至沓来的荣誉惊扰,也没有因突然降临的财运而目眩,他们仍然一心一意地沉迷在自己的创作中,享受着画家村里的安谧恬静。用卖画得来的钱,他们在院子里建了一个天光画室,这样沈嘉蔚的历史画系列可以很好地展开。我和他坐在天光画室里,一边喝茶,一边细细地聊。王兰在书房里打电脑,我的丈夫盖瑞则趁机去享受国家公园里的各处美景。

他家的大白狗躺在画室外面的台阶下,一声不响。从小怕狗的我,不得不鼓足勇气,从大狗身上跨过来,这样才能上台阶,进画室。沈嘉蔚解释说:“我和王兰在画室里画画时,大白狗一向是趴在旁边陪着我们的。它现在太老了,这几步台阶都上不来了,进不了画室,只好趴在台阶下面了。”

我说不出所以然,但是我觉得沈嘉蔚带着浓郁的江南才子气质,尽管他在中国北方待了许多年,他自己也说,他不喜欢南方。

二十年前,我在澳洲很受欢迎的中文周报《东华时报》当编辑,沈嘉蔚常常送稿到编辑部来。他和我们几个编辑都很熟。他的文章扎实细密,就象江南织锦一般。有一天,他给我编的文艺版送来一篇长文,是回忆他在北大荒的挚友、画家刘宇廉的。刘宇廉刚刚病逝,文章细腻凄楚,荡气回肠。

二十年过去了,我仍然记得当初阅读时受到的震动。我的直觉不差,沈嘉蔚确是江南人,他生于上海,长于嘉兴,而他第一幅受到关注的画就画的是嘉兴南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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